法国的影响:对欧盟宪法条约说“不”是否会让欧洲分崩离析?

 

“是”或“否”?法国选民将在529日对欧盟宪法条约的全民公决中做出回答。欧盟宪法条约将由25个欧盟国家批准通过,所有欧盟国家都将进行漫长的批准过程。当法国政府做出进行全民公决的决定后,他们期待多数选民投“赞成”票,因为过去几十年来,法国一直是推动欧洲政治经济一体化的主导力量。


但自三月以来,连续多次的民意调查显示,刚刚超过半数的法国公民——近52%——表示会投反对票,这使法国总统希拉克和其他主要的欧盟成员国首脑寝食难安。希拉克为此与年轻人举行了电视辩论,呼吁他们做出赞成的选择——部分批评人士认为他的该举动已经宣告失败。德国总理施罗德想要伸出援手,他与希拉克公开露面呼吁法国选民批准条约。忧心忡忡的欧盟执行机构欧盟委员会前主席罗马诺·普罗迪(Romano Prodi)甚至告诫说,拒绝条约通过可能意味着“欧洲的没落”。同样曾担任过欧盟委员会主席的杰克·德劳(Jacques Delors)也说,他预计否决条约将造成“政治地震”。430日周末的民意调查显示对宪法的支持率有所上升,但紧张情绪仍然笼罩着巴黎和布鲁塞尔欧盟总部的走廊。


既然欧盟宪法条约只能在欧盟成员国全体批准后才生效,那么普罗迪和德劳的警告是否合乎情理?或者政商界人士是否应对宪法被否决持欢迎或者无所谓的态度?沃顿的教授与欧洲观察人士认为,实际情况应该会介于两者之间。如果法国人否决宪法条约,确实会破坏和减缓一体化进程,对欧洲人的心理造成沉重打击,并迫使欧盟官员制定下一步的行动。同时,也使希拉克和其他宪法支持者颜面尽失——这本长达400多页的大部头文件主要目的在于为欧盟设立主席和外长,并精简冗长的决策流程。


此外,否决条约还会促使那些不关心欧洲事务的人开始关注各种暗流涌动的政治、经济与人口问题,这些问题搅得包括法国人在内的许多欧洲人心神不宁。但沃顿的教授认为,投否决票并不会完全破坏一体化进程——局势还远未糟糕到如此程度——对金融市场和商界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并非大灾难


布鲁斯·科加特(Bruce Kogut)指出,“我认为投否决票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大灾难。”科加特曾是沃顿商学院的管理学教授,现在巴黎附近的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任教。“但它将对法国在欧洲扮演的角色造成重大影响。用希拉克的话说,法国一直是“欧洲的支柱”之一。希拉克和法国将因此而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


理查德·赫林(Richard J. Herring)也认为,否决行为本身“有些影响,但更重要的在于其象征意义。” 他是沃顿金融学教授兼约瑟夫·罗德管理与国际研究中心主任。


商界资深人士、皇家艺术协会主席兼英国渣打管理学院(Chartered Management Institute)院长保罗·贾志爵士(Sir Paul Judge)预言,否决条约对未来的一体化进程是沉重的打击。他反对英国批准宪法条约,并表示理解多数法国人对投赞成票持保留态度的原因。


贾志说,全民公决“的确非常重要,尤其对所有与欧盟相关的各方——议会、欧盟委员会,以及主要的各国政府。20世纪50年代欧盟创建之初曾被称为欧洲经济共同体。许多欧共体创始人都认为宪法条约将推动欧盟各国更加紧密的联系,而欧盟也正朝该方向坚定地迈进。现在欧盟法规及其他措施的影响力日益强大。英国目前通过的法律中有60%是受到欧盟法规的影响而建立的。但实际上,许多人并不喜欢这个空前紧密的欧盟,他们希望保持各自国家的个性,对自己国家的事务当家作主。欧洲各国的语言、文化和工作方式也是千差万别,因此很难将各种元素糅合在一起。”


他还指出,529日的否决票“将使所有认为 [推动批准宪法条约] 非常简单的人大为震惊。它表明欧洲人现在已不再愿意朝一体化迈进。法国人对宪法说“不”意味着荷兰人也极有可能在[三天后的全民公决中]做出相同的选择,这将成为全体欧洲人的无法承受之重。”


迄今为止,匈牙利、意大利、立陶宛、斯洛文尼亚和西班牙已经批准了宪法条约。西班牙是10个选择“全民公投”的欧盟成员国之一。每个欧盟成员国都有权选择全民公投或由议会代表进行表决。


对金融市场的影响


赫林和科加特指出,近几周以来,法国人可能对宪法条约说“不”一直是欧洲各大新闻媒体的热点话题,但该消息还尚未在金融市场掀起波澜。此外,市场通常在坏消息实际来临之前做出反应,因此当法国人真的否决宪法条约时,或许不会对各大市场产生太大影响。


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经济学教授、MBA项目负责人安东尼奥·法塔斯(Antonio Fatas)对此观点表示赞同。他说,“我认为否决票不会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欧洲一体化的历史进程表明,前进的道路曾遭遇几多坎坷。”法塔斯回忆起1992年马斯特利赫特条约(Maastricht Treaty)的通过也险些在法国人手里翻船。该条约加强了欧洲的整合,并创立了欧元和欧盟。“市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它们明白政治进程总会有许多波折。”


金融学教授、沃顿韦斯国际金融研究中心主任理查德·马斯顿(Richard Marston)认为,即使否决结果确实在金融市场引起骚动,这种影响也不会持久。“人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法国是欧洲的轴心。如果法国人不满意,欧洲或许应该做出某些实际的改变来获得法国人的支持。在我看来,欧洲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再重回真正独立的状态。现在各个经济体已经过往甚密。”


但马斯顿也记得,19929月,关于法国人是否会批准马斯特利赫特条约的疑云确实搅得金融市场动荡不安。“那年夏天的民意调查显示,赞成与反对的法国人各占半壁江山。条约最终以微弱优势获得通过,但8月份时结果还不得而知。欧盟核心成员国之一摇摆不定的态度使得投机者趁机攻击货币市场。人们认为,如果条约未获通过,投机者就有机会推翻弱势货币,九月中旬攻击里拉和英镑的事件也是因此而起。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的对冲基金在该场战役中进帐10亿。


今天,法国人对条约说“不”是否会引发类似事件呢?马斯顿说,“我认为不会。欧盟就好比捕龙虾机——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欧盟成员国别无选择,难道宣布他们无法遵守欧元的规定,所以不得不退出?那谁又会买他们的新货币呢?”


反对的理由


沃顿教授和专家说,导致许多法国公民反对宪法的因素各不相同。有人认为,赋予布鲁塞尔更多的权利,会让决策者更加妄自尊大,对选民的责任感减少。科加特指出,采用欧元的欧盟成员国达成协议缩紧银根,并将预算赤字控制在某个限度内。但法德两国的年度预算赤字总是超越上限,还通过修正法规的规定来满足自己的要求。


还有人认为,欧盟不但没有尽力保护欧洲人的工作,建立强有力的社会安全网络,反而加速朝英国式自由化的经济模式发展。有人提出,随着欧洲一体化的深入发展,东欧的廉价劳动力将大量涌入。也有人,与全球其它各地的选民一样,或许只是利用全民公决来表达他们对许多纯属地方事务的不满,包括法国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和停滞不前的经济。


“选民投反对票的原因很多,”法塔斯说。“其中之一就是确保土耳其不会入盟。虽然宪法条约中并无这样的规定,但选民将土耳其入盟视为整个流程的组成部分。其他的理由则是五花八门:为避免全球化的危险,或者为惩罚现任政府。宪法条约内容庞杂,有人读过,有人没读过,但要找出令人不满意的地方是易如反掌。”


另外,有些政治党派正利用全民公决来收买人心。“极左与极右分子都反对宪法条约。极右人士认为,‘批准宪法条约意味着土耳其将入侵欧洲。’极左人士则打出经济牌:‘赞成票是在朝全球化迈进。法国将会丧失权利,工作机会将流向东欧国家。’”


侍应生的观点


科加特也同意这些看法。他常去的咖啡馆里有个侍应生说,他准备投反对票,因为他觉得宪法条约对东欧劳工有利,而没有巩固几十年来的社会党传统,譬如保证工作机会、长假、医疗保健等。右倾选民不喜欢宪法条约则是因为作为25个成员国之一,法国将会丧失部分自主权利,进而使影响力遭到削弱。“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都极不赞成批准条约。所以需要中间人士来推动选民投赞成票。”


科加特说,希拉克在电视辩论中劝说法国民众时,采取了低阶路线,着重强调否决条约带来的负面影响,而不是批准条约后的有利结果。“他从公众担忧的问题出发呼吁大家投赞成票,但并未宣称如果全民公决通过欧盟宪法条约是在构筑一项伟大的工程。


这些年来,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使公众对欧盟的支持率有所下降。最近,乔治·派克(John Parker)和约翰·索恩希尔(John Thornhill)在《金融时报》发表的分析文章中声称,欧盟对欧洲人的吸引力正在逐年下降。”作者指出,欧盟的调查机构欧盟民意调查中心的调查结果显示,近年来公众对欧洲一体化的支持率呈下滑趋势。200312月,认为成立欧盟是件“好事”的欧洲人首次跌至半数以下。


如果法国选民否决条约,没人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或许法国会再安排一次公决投票,期望多数选民改变想法。希拉克已经将这种方案排除在外,但不知道他能否做到,也不清楚他是否以此向选民施压,希望他们投赞成票。沃顿和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的教授认为,如果法国不另外举行全民公决,欧盟的发展可能受阻,并不得不达成某种妥协,即以“两个速度”前进的欧洲,一端是一体化的积极支持者,一端是英国(尚未安排对宪法条约进行全民公决,但选民极有可能投否决票)等态度冷淡的欧盟成员,这些国家将会采取不同的经济政治路线——同时仍然保持欧盟内部的合作关系。


赫林说:“可以想象的是,以“两个速度”前进的欧洲将进行重新组合,社会与国防政策观点相同的欧盟大国将走向更深层次的整合,而英国等第二梯队国家,因为无法达到这种程度的整合,也会以某种方式相互联系。届时欧盟必须明确具体的操作模式,同时仍然保留共同市场的性质。”


但在约翰·金伯利(John Kimberly)看来,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希望成为欧洲人,而不是法国人、意大利人、比利时人的公众会有增无减。金伯利是沃顿的管理学教授,最近在欧洲工商管理学院停留了十天。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当你问年轻人他们是谁,从哪里来时,他们的回答是‘我来自欧洲——而不是‘我是比利时人’或‘我是意大利人’。我想这可能是[<SPAN style="FONT-SIZE: 10pt; FONT-FAMILY: 宋体; m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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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的影响:对欧盟宪法条约说“不”是否会让欧洲分崩离析?." China Knowledge@Wharton. The Wharton School,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28 六月, 2005]. Web. [05 May, 2024]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article/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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