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中的幽默密碼

幽默感是否對商業有利呢？A·J·雅各（A.J. Jacobs）和皮特·麥格勞的答案是肯定的。雅各是暢銷書作家，其作品有《不要盲目追求健康》（Drop Dead Healthy）、《我的聖經式生存歲月》（The Year of Living Biblically）和《我的實驗生活》（My Life as an Experiment）。麥格勞是科羅拉多博爾德分校的教授，與記者喬爾·華納（Joel Warner）合著《幽默密碼：如何讓事情更有趣》（The Humor Code: A Global Search for What Makes Things Funny）一書。最近，沃頓管理學教授亞當·M·格蘭特採訪了作為沃頓名家（Authors@Wharton）系列客座講師雅各和麥格勞。在採訪中，他們談了幽默在何時被視為對工作很有用的技能、何時該避免幽默以及商界領導如何運用某一公式來原創笑話，從而產生絕對轟動的商業創意。

訪談內容編輯如下：

亞當·格蘭特：你對在工作中保持幽默感有什麼看法？商界領袖怎樣才能變幽默？

A·J·雅各：我和麥格勞都認為，分析幽默是非常無趣的。但我得承認以一種幽默的方式來思考正是商業思維活動中所需要的，這很大程度上和創造力有關：把不同的想法拼湊起來，我認為這就是一種創業的方式。墨西哥Chipotle連鎖餐廳就是結合了速食和健康食品，從而創造了他們的超級商業帝國，這和幽默有著同樣的理念。要做到幽默是很難的，因為只有當你在腦子裡彙集了100種想法，才能說出一兩個真正有“笑果”的笑話。

這也是企業家需要學習的重要一課。正如你所知，我博覽群書，因此可以舉出很多這樣的例子。賈斯特·卡爾森（Chester Carlson）發明了影印機，他跑了43家公司進行推銷，最後終於有人願意接受他的發明。我曾經在電臺上聽到關於美國作家愛德華·艾斯特林·卡明斯（E. E. Cummings）的故事，他在書中寫到曾經有15家出版商拒絕出版他的作品，說實話這對於我幾乎不是問題，我想他應該是個豁達的人吧。不過我們可以從中學到一點：採納想法、努力工作。類似的例子真的數不勝數。

格蘭特：皮特，你能否從你的角度跟我們談談領導或商界人士怎樣才能具備幽默感？

皮特·麥格勞：這顯然很難回答。我曾經明確地問過別人這個問題，他們告訴我“這太難了，你還是去研究簡單的課題吧。”但是正如大家所想，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工作，幽默都很重要。有證據表明有趣或有幽默感的領導似乎會更成功，至少在完成一些任務時是這樣。

比如，就拿CEO來說，他們不一定有幽默感，但有的時候幽默在某些方面確實很有幫助。比如當你和股東打交道時，你該如何安撫他們？在股東會議上怎樣以一種令人不會乏味的方式傳達好消息和壞消息，同時還能緩解壞消息給股東帶來的不滿足感？領導怎樣才能在公司或機構裡推進改革也是個難題，因為人們通常不喜歡做出改變，有時這種改變會得不償失。因此擁有幽默感，在適當的時候開玩笑或拿人們的抱怨尋開心，讓他們願意接受改革，確實是一項很重要的技能。                                                            

格蘭特：這麼說你應該也在很長時間內有過奇怪的經歷後，才產生幽默感的吧。我們能從你書中寫到的變有趣的方式中學到什麼呢？領導們必須實實在在地把自己的生活當成實驗，去那些民眾對幽默無感的國家，向他們宣傳幽默嗎？還是教授們穿著毛絨背心做單口相聲？這些是想變幽默的關鍵所在嗎？

雅各：當時我按照《聖經》中的原則來生活，蓄了這龐大的絡腮胡，就像灌木一樣，人們在街上都躲著我，這肯定不是成就事業的方式。不過這其中的理念——極端化做事卻有利於商業創意的產生。比如，我曾經讀過湯瑪斯·弗裡德曼（Thomas Friedman）《世界是平的》，這本書講的是外包服務。我當時很喜歡“外包”這個想法，但我是自由職業者，獨自在家寫作，心想“怎樣才能做到外包自己”？

於是我外包了我的生活，我雇傭了印度班加羅爾的一群人為我做所有事，幫我接電話、回復郵件、替我跟我妻子爭吵。

格蘭特：他們替你打盹嗎？

雅各：我希望他們能，他們確實替我分憂，但我也會擔心所有的事情。我說：“這些事該由你們來操心，”然後我感覺舒服多了。但這就是把事情推到極端，我認為這種方式能使人產生很多想法。這是一種集思廣益的方式，把某種現狀極端化，然後靜觀其變。不久你的腦子裡就會源源不斷地產生新的想法。

格蘭特：皮特，你現在從極端中回到正常了嗎？

麥格勞：是的。喬爾和我曾前往坦桑尼亞調查20世紀60年代發生在當地的笑聲傳染病；我們去日本瞭解人們為之瘋狂的遊戲節目；我們甚至還在約旦河西岸地區待了一段時間，待在人們認為黑暗且無趣的地方；但我們在巴勒斯坦地區發現很多狂歡活動。我們從中得出一個有用的結論：幽默真的是從潛在的負面事件中產生的。在這裡我想起馬克吐溫的一句話，用在這裡很貼切：“幽默的秘密來源不是喜悅而是憂愁，天堂裡是沒有幽默的。”因為天堂在人們眼裡是完美之境、奇妙之境，但卻沒有過多博人一笑的事情。

我的建議是尋找一些錯誤或有問題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稱之為“侵犯”），然後抓住機會改正它們，讓它們變得可接受或對他人沒有威脅。這是一個精細活，因此也成為一項吸引人的技能。在這個過程中，首先你要發現問題所在，即“侵犯”，然後將它們改正……你必須建立一個安全之地，創造一種“哪怕失敗也無所謂”的文化，否則就難以發現並化解存在的威脅。

格蘭特：你是怎樣站在緊繃的繩子上不摔下來？在書中你稱之為“良性犯規”理論。你怎麼知道自己沒有從繩子的一邊或另一邊掉下去呢，是侵犯過度，還是不足以構成侵犯？ 

雅各：我會從法律角度來考慮，這樣就能察覺是否己經做過頭了。不過這確實是一條緊繃的繩子，其中蘊含的理念在於：把冒犯性的東西和非冒犯的東西結合起來，並在二者之間找到最好的平衡，這確實是個技術活。商業中的幽默是很危險的，美劇《辦公室》中的史蒂夫·加瑞爾（Steve Carell）一角就是很好的例證，他在劇中是一位元區域經理，竭盡全力地想變得幽默，結果卻弄巧成拙。因此，不要為了幽默而做得太過。對我來說，幽默是自然而然地形成的，是一種產生新想法的方式。我沒有刻意地把自己當成幽默大師，只是試著使自己變得更具創造性，並產生一些想法。由於這些想法就是不經意間的突發奇想，既不連貫又出乎人意料，但願他們能有趣。我也不敢保證：“沒錯，這些想法都是有趣的。”

麥格勞：我同意A·J的觀點。我認為你可以做一些事情來使自己最大程度地變幽默，並將其帶來的潛在影響最小化。首先因為笑話的目標群體很重要，所以把目標對準自己。幽默在任何時候都應該是具有包容性的，即大家可以一起歡笑。作為管理者，自嘲也是一種讓工作順利開展的方式。

事實上，這個技巧是我們在洛杉磯和一群單口相聲演員在一起閒逛時學會的。單口相聲演員站在舞臺時，他們通常會用一些自身特有的東西來開玩笑。因此在書的結尾我又“回到舞臺上”，為了證明自己確實學到東西，第一個笑話就是“我花了很多時間和喜劇演員待在一起，我學會了上臺首先必須笑出來，然後才是穿著毛絨背心講單口相聲。”

只要有可能，就擴展幽默的內涵。不要做那種人事經理會發郵件來說你不對的事。快速道歉，我想人們會原諒一個試圖積極向上卻不知為何失敗的人。不過我想說的是“這種情況正是幽默研究者在試著逗樂別人的時候時會發生的。” 

格蘭特：提到幽默，人們想到最多的問題之一就是性別問題，一個很敏感的話題。資料和實驗是怎樣顯示男性和女性有著不同的幽默方式的？ 

雅各：我曾經在《時尚先生》（Esquire）雜誌中採訪過蒂娜·菲（Tina Fey），她認為男性和女性喜劇演員之間存在差異，我很認同她的觀點。她在情景喜劇《我為喜劇狂》（30 Rock）中說過，男性作家懶得去洗手間時，他們會用瓶子來解決問題，但女性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除此之外，男女之間也沒有太大的差別。這個回答不錯，但有點回避問題。我也想回避這個問題，讓皮特來說吧。皮特，你能從科學家的角度告訴我們男性和女性的資料嗎？

麥格勞：人們堅持認為男性比女性更幽默。如果非要他們提供足夠證據，他們會引用專業喜劇中男女的差異。這是謬論，就像人們說醫院男醫生多，所以男性在醫學方面更出色一樣，沒人會相信。有資料表明，普通男性和女性在表現和評價幽默時，更加趨同而不是存在差異。

格蘭特：當人們想把幽默帶入工作中時還會考慮一個問題：“能否在上級面前表現幽默？”你能拿老闆開玩笑嗎？

麥格勞：利用喜劇向當權者說真話由來已久，從魔術師和小丑的事例就能看出來。我曾經在亞馬遜公司和當今最有名的小丑佩奇·亞當（Patch Adams）相處過一段時間，他認為小丑是唯一一個能告訴國王“你很滑稽”的人。我認為確實是這樣的，從政治上和其他方面的諷刺就能看出，幽默通常用來吸引注意力、緩和批判。

要做到這一點需要一些技巧。需要確保你的上司願意成為大家開玩笑的對象，願意聽笑話，成為大家的笑料。我經常建議大家不要拿自己不滿意的事情來向上司開玩笑，而是利用幽默來抱怨。我在幽默研究實驗室開展了一個關於幽默抱怨及其益處的專案。當你想用幽默來抱怨、改變某人的行為時應該告訴他們：“這真不是（嚴肅的）問題”——因為幽默通常都用於一些不嚴肅的場合。

在應對糟糕的處境或吸引別人對問題的關注時，幽默屢試不爽。但如果要改正錯誤，你可能需要以嚴肅的方式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