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利性教育能解決美國教育的問題嗎？

在美國的就業市場上，擁有大專以上學歷人員的需求和供給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要解決這個問題，似乎需要一個自由市場的解決方案，需要營利性教育公司來填補這一空白。

“常言道，問題越大，機會就越大，” 莫麥克（Michael Moe）如是說。莫是矽谷的風險資本公司GSV Capital的首席執行官（CEO）,該公司專注於教育相關的投資。他參加了沃頓商學院最近關於營利性教育的專家組討論。他指出，目前80％的職位空缺都要求大專以上學歷，但只有30％的美國人擁有四年制本科學歷，他補充說：“在當今教育界，很難想像一個更大的問題，或者更大的機會。”

另一位專家組成員是彼得•史密斯（Peter Smith），他是楷博高等教育集團（Kaplan Higher Education）學術戰略和發展高級副總裁，該集團擁有美國最大的營利性大學之一。他承認去年推出的一項新舉措實際上大幅減少了楷博的招生，該舉措允許新學生免費試聽一段時間，然後再決定是否入學。他指出，所謂的“卡普蘭承諾”實驗預計每年將花費公司1.5億美元，但又勢在必行，以應對日益提升的學生貸款違約率。違約的學生多是因為無法畢業，或畢業後難以找到工作。

史密斯曾經是美國國會議員，他表示：“學生在校時間越長，對你越有價值。失去一個學生是最糟糕的事情。”

“賓大民主、公民權和憲法年度講座系列”今年的重點是公司和公民權。作為該系列的一部分，沃頓商學院舉辦了題為“營利性教育企業對民主有益嗎？”的專家組討論。面對美國的教育危機，市場化解決方案被寄予厚望。但它與現實的教育問題之間存在矛盾，包括學生債務和貸款違約率創下新高，多所知名的營利性大學也因為涉嫌激進的電話招生策略而接受調查。專家組這些問題進行了充分探討。

錯誤的辯論

儘管在過去一年，相關的負面新聞急劇上升，政府甚至推出了新的聯邦法規，旨在遏制存在高貸款違約率的營利性大學。在兩小時的討論中，在場的教育企業專家仍保持高度樂觀。他們堅持認為，營利性企業將發揮了積極作用，能幫助解決美國教育的兩個最大的問題：學生成績太差、如何讓更多的學生上大學。

Schoolnet.com網站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哈勃（Jonathan Harber）表示，實現大規模的改變將是解決這些問題的關鍵。Schoolnet.com公司的主要業務是開發教育評估軟體，以改善主要學區（例如亞特蘭大）的課堂教學能力，該公司去年被培生集團（Pearson）以2.3億美元的價格收購。美國的教育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依賴公共教育系統。哈勃首先羅列了美國公共教育系統面臨的一大串眾所周知的問題（例如，某些內城區學校的高中輟學率高達50％，美國在工業化國家中的學術成果排名在下滑，尤其是在數學和科學方面），然後哈勃指出，要扭轉現狀，技術將發揮關鍵作用。美國的公共K-12學校系統是一個大雜燴，有大約15000所公立學校。此外，特許學校及非公立學校的數量也在日益增加。有了技術才能實現大規模推廣，與Schoolnet.com開發的評估方案類似的工具能以最快的方式將最佳做法推廣到所有學校。

莫麥克的GSV Capital公司對Kno公司進行了投資。Kno公司的業務是提供能在蘋果iPad設備上運行的教科書。Moe指出，患者很少會關心他們去的醫院是公立還是私立/營利性；他們主要關心的是誰能提供最好的醫療服務。他表示，不言而喻，我們也應該以這種視角看待教育的挑戰。鑒於教育系統存在的問題非常大，美國應綜合使用各種有效的解決方案。“我們討論的問題不應該是盈利性還是非盈利性。真正的問題是ROE，即教育回報率”

專家組成員指出，史密斯所在卡普蘭大學（Kaplan University）、總部位於匹茲堡的EDMC教育集團旗下的鳳凰城大學（University of Phoenix）及藝術學院（Art Institutes）等營利性大學發揮著日益增加的作用，這是市場滿足真正的需求的經典案例。Moe指出，哈佛等美國頂尖大學的本科招生人數與一個世紀前相比，只有小幅增長，而當時美國只有3％的人口能上大學。然而，自1990年以來，大學入學總人數從1500萬上升到2200萬，其中包括大齡學生人數的急劇上升，這些大齡學生需要營利性學校提供的靈活的課程安排、以及網上學位課程。他認為，營利性教育可以成為彌合美國貧富差距的重要手段之一，因為它可以擴大美國中產階級上大學的機會，並最終提高其賺錢的能力。

莫麥克補充說，營利性大學可能會繼續成為教育系統的一部分，因為成年人在整個職業生涯中都需要接受高等教育，否則就難以保持就業競爭力。“2010年的十大最熱門工作在十年前根本不存在，”他指出。

違約災難？

營利性大學目前占美國大學總入學人數的約11％至12％，納稅人是營利性大學崛起的主要助推劑。例如，卡普蘭大學91.5％的收入來自聯邦助學金，包括佩爾助學金、斯塔福德貸款以及退伍軍人助學金。與此同時，統計資料顯示這些助學貸款存在很高的違約率。另外有報導稱，一些學生畢業時債臺高築—有時欠款超過10萬美元。由此產生了越來越多的爭議。人們質疑營利性大學是否真正讓學生受益，還是主要為股東利益服務？

2010年，《紐約時報》報導的美國教育部資料顯示，卡普蘭大學的學生只有28％在償還助學貸款，這一比例低於其類似規模的競爭對手，如鳳凰城大學。當時，卡普蘭大學以及另外七所營利性大學正因高壓銷售策略，在佛羅里達州接受調查。卡普蘭是華盛頓郵報公司的子公司，卡普蘭的官員表示，爭議的部分原因是他們曾努力招收更多來自工薪階層和少數民族的學生。為了應對，該公司做出了調整，新的措施加上負面的報導宣傳導致去年卡普蘭大學的入學人數下降了42％。

卡普蘭的史密斯指出，學費和學生還款率之間存在很大的相關性。一些傳統的公立大學和私立非營利大學的學費比營利性學校低，但違約率卻差不多。該公司新的“卡普蘭承諾”計畫旨在通過前幾個星期的學習，找出那些不合格或缺乏動力的學生。該計畫應有助於公司培養出能償還任何貸款、受過良好教育、具有就業競爭力的畢業生。他補充說：“如果我們不能明確地知道我們的畢業生能學到什麼，我們就有大麻煩了。”近年來，卡普蘭畢業生的就業記錄好壞參半。例如，其匹茲堡校區四分之三的醫療助理畢業生找到了對口的工作，但只有一半的刑事司法畢業生找到了對口工作。

“ 殖民主義的痕跡 ”

儘管外界對卡普蘭及其競爭對手多有批評，史密斯認為他在卡普蘭的工作有利於教育改革，教育改革是他畢生熱情追求的事業。它開始於40多年前，他當時是創新的佛蒙特州社區學院（Community College of Vermont）的創始人兼校長。後來，他曾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任職，工作內容包括援助非洲陷入困境的學校。他表示：“我在卡普蘭的目標是通過融入最佳實踐來改善[公司]”。

有些質疑者認為，民主國家應該採用公立學校制度，並輔以當地學校董事會和其他民選官員問責制。但專家組成員指出，美國目前採用的恰恰是這種制度，但其結果卻令人失望。

哈勃表示：“殖民主義的最後痕跡之一就是我們的學校體系。他指出，城市裡的學校在幫助學生擺脫貧困上表現很差。哈勃住在紐約布魯克林區，除了創建Schoolnet.com公司外，他還一直積極參與當地社區學校的事務。當前對學校董事會的主要批評是它們過於注重成年人（包括承包商、教師等），對孩子的關注不足。他認為這種批評是正確的。他希望看到學生在家裡用電腦觀看講座，利用上課的時間進行討論和互動，但這種重大變革的障礙非常高。他指出，“固有的架構非常強大”，特別是教師工會阻礙了有益於學生的、迅速和激進的變革。

Dreambox Learning（夢幻學習）是一款針對幼稚園至三年級學生的電腦互動式數學教學工具。Moe所在的公司最近對其進行了4000萬美元的投資。Moe表示他相信營利性企業能推動美國的教育，因為投資者需要實現利潤。“你必須得到回報，而要得到回報你的東西就必須有用。沒有靈丹妙藥，必須採取全面整體的方法”

因為州預算的削減以及對特許學校的欠款，賓夕法尼亞州靠近費城的西南部地區貧困的Chester-Upland學區，目前正遭遇危機，瀕臨破產。在此問題上，專家組成員回應表示，決策者需要採取綜合解決方案，其中可能包括讓營利性公司發揮更大的作用以扭轉局面。卡普蘭的史密斯表示：“我們要麼創新，要麼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