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公司的多明尼克•塞內基耶：私募基金投資組合在美國的表現應該勝過股票

多明尼克·塞內基耶（Dominique Senequier）位居《福布斯》（Forbes）全球100位最具影響力女性之列。此外，她還在傳統上一直由男性控制的私募基金（PE）領域取得了成功。58歲的塞內基耶是設在巴黎的安盛私募股權投資公司（AXA Private Equity）的首席執行官，該公司創建於1996年。最近，塞內基耶將注意力轉向了美國市場，從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和花旗集團（Citigroup）收購了投資組合。在接受沃頓知識線上訪談時，塞內基耶談到了歐洲債務危機問題，並指出，儘管從長期來看私募基金市場將表現強勁，但“在新環境中，退出時間可能會延遲。”

以下內容即為本次訪談的文本。

沃頓知識線上： 你對希臘的現狀怎麼看？

塞內基耶： 我認為，人們對希臘局勢的關注過頭了。希臘在歐元區是個非常小的經濟體，只占歐元區國內生產總值的2%。它是個3，000億美元的很小經濟體。很明確，他們已經減記了80%到85%甚至更多的希臘債務。希臘的問題實際上是個社會問題。為了避免債務違約，布魯塞爾（意指歐盟）要求希臘在退休年齡、降低公務員工資等方面做出很大的犧牲……這是個眾所周知的事情。

沃頓知識線上： 你認為歐元區國家給希臘提供資金的狀況會持續多久呢？希臘現在可能躲過了債務違約問題，但是，你認為這種局面能延續多久呢？目前的形勢對歐洲其他國家會有什麼影響呢？

塞內基耶： 我認為，希臘是個極端的例子。我要說的是，可能破產的唯一一個國家，同時也是國內生產總值更小的國家，是葡萄牙。葡萄牙是個2，400億美元的經濟體，它的國內生產總值是希臘的三分之二。所以，即便希臘和葡萄牙最後陷入了困境，它們也不會影響歐元區的命運。

沃頓知識線上： 你認為義大利和西班牙的狀況如何呢？

塞內基耶： 它們的問題是完全不同的。說到西班牙，它的債務與國內生產總值之比並不像其他國家那麼高。在西班牙，問題並不是出在政府和政府債務上，而在於銀行系統。現在，西班牙正在清理銀行系統。有些銀行正在合併。所以，我對西班牙的狀況並不怎麼擔心。

義大利面對的則是個不同的問題。義大利是歐元區的第四大經濟體。它的國內生產總值是2.2萬億美元，僅次於法國。它的經濟總量與英國大體相當。人們並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人們認為，在歐洲，英國是個非常龐大——也是非常重要的——的國家。可事實上，義大利的國內生產總值是2.2億美元，英國的國內生產總值是2.5億美元。對義大利來說，問題同樣也在於稅收系統效率很低，同時也很小。我的意思是說，義大利的稅收壓力過小。

沃頓知識線上： 不知道你能不能談談對英國以及英國首相大衛·卡梅倫（David Cameron）對歐元區危機和歐元區局勢的反應的看法。

塞內基耶： 毫無疑問，卡梅倫的關注更多的是政治而不是經濟。他的政黨從來都不贊成歐洲的政策，也不贊成布魯塞爾的集權化管理方式。所以，歐元區和英國之間存在著對自由市場、自由觀念以及歐元區觀念的政治論爭，很顯然，歐元區是以德國和法國為主導的。

沃頓知識線上： 根據你談到的這些情況，你認為歐元區會破裂嗎，或者說應該解體嗎？如果是這樣，那麼，什麼時候破裂，怎麼破裂呢？

塞內基耶： 不會，我認為歐元區不會解體。這場危機加強了義大利、德國和法國等主要國家之間的關係。在稅收政策上它們會更融洽，也會有更嚴格的預算紀律。另外，本該在20年前進行的改革也將完成。

沃頓知識線上： 接下來，如果你看看美國的情況就會發現，就業形勢看起來正在好轉。此外，也出現了製造業復蘇的某些跡象。不知道你能否和我們談談你對美國經濟的優勢和面臨的持續風險的分析。它們對私募基金投資者有什麼意義呢？

塞內基耶： 我認為，美國也有大量的債務。當我們談到債務問題時，顯而易見的是，從數額來說，美國的政府債務比歐元區要大得多。但是，美元是一種“參考貨幣”（reference currency），而歐元則是一種年輕的貨幣。所以，人們能更輕鬆地把錢借給美國，對美國來說，借錢也很容易。你可以印鈔票，可以賣國債。我們知道，日本和中國就持有巨額的美國國債。我想，差不多有5萬億美元左右吧。所以，從目前看來，我認為美國不會有任何問題。

沃頓知識線上： 儘管在這場經濟危機期間頗為艱難，不過，私募基金的投資組合表現最近勝過了很多公共市場，這讓很多觀察人士感到意外。毫無疑問，歐洲和美國依然面臨著嚴峻的挑戰。那麼，在接下來的幾年中，私募基金會如何與公共市場較量呢？

塞內基耶： 這是個有點困難的工作。如果我們回顧一下過去就能發現，私募基金指數的表現一直優於道鐘斯工業指數（Dow Jones）和標準普爾指數（S&P）的表現。過去25年來，私募基金指數和道鐘斯工業指數的年均漲幅分別為12.6% 和10.4%。可近三年的情況是，私募基金指數的年均漲幅為7.3%，而道鐘斯工業指數的年均漲幅卻只有3.2%。唯一的問題是，歐洲市場與2007年相比依然處在很低迷的水準。差不多比當時下跌了50%。美國也下跌了14%。所以，如果歐洲市場出現了強勁的復蘇，那麼，股票市場的表現就會勝過私募基金投資組合的表現。而在美國，因為股票市場已經復蘇了，所以，私募基金投資組合的表現就應該勝過股票市場的上漲。

從長期來看，比如，在10年的時間裡，出於很多理由，私募基金市場的表現都會更勝一籌。首先，私募基金在公司持有的是多數股份而不是少數股份。這就意味著公司是由一個股東掌控的。而這個股東對公司的管理非常認真，也有很高的要求。此外，公司的管理也與私募基金的利益保持一致。這是一種不同的公司治理方式。

沃頓知識線上： 你曾說過債券市場會在5年的時間裡恢復，如果私募基金要想不舉債獲利，你認為，你們和整個私募基金行業會專注於某些可以更容易進入債券市場的行業嗎？私募基金在這些行業可能更多地投入資產嗎？

塞內基耶： 不會。在私募基金的經營理念中，我們首先會關注經理人的品質。我們一直認為，公司的首要價值就是人的價值——也就是人。這一點與行業無關。所以，這也是我們購並公司的首要標準。我並不認為我們會選擇某個特定部門開展業務。此外，我們需要企業能直面電子商務的競爭。這是企業面臨的一個主要威脅，巴諾書店（Barnes & Noble）之所以走向破產，就是因為面對亞馬遜（Amazon）和電子圖書的競爭完全喪失了自己的領地。在我看來，這是未來十年企業面臨的主要威脅，這比有沒有工廠和能源要重要得多。

沃頓知識線上： 把這個問題擴展開來，你認為私募基金對公司投資的持有時間會改變嗎？在3到5年的時期退出是不是只是個空想？投資的持有時間會更長嗎？即便對私募基金來說也是如此嗎？

塞內基耶： 我想，很少有人說過3到5年的持有時期。就我所知，大部分人一直在說5到7年的持有時期。KKR（Kohlberg Kravis Roberts）（KKR成立於1976年，是直接投資領域的創始人，也是全球領先的直接投資管理公司。KKR以完成龐大而複雜的直接投資交易著稱，並一直致力於投資並支持在全球各行各業中佔據領導地位的企業。——譯者注）的持有時間還要更長。他們是最優秀的公司之一。所以，我們也會持有5到7年的時間。

沃頓知識線上： 你在一次接受我們的訪談時曾說過，你們不會將基金的50%投向中國或印度等地方，因為新興市場雖然能提供機會，但這些國家的公司依然沒有達到西方公司的水準。因為規模和交易額較小，為了開發這些新興市場，你認為，你們以及其他基金在未來5年中會改變運作模式嗎？這個問題的第二部分是：如果基金不改變模式，那麼，你們會在這些地區建立你們在西方購買公司時的那種投資組合嗎？

塞內基耶： 當然會。首先，我們在印度和中國確實通過合資、通過建設工廠、通過逐步增強合作發展了我們歐洲公司的業務。這對我們很重要。在中東地區我們也在這麼做。這對多樣化來說非常重要。

2005年，我們在新加坡設立一個辦事機構，用來處理亞洲事務。今年，我們還會在北京設置機構。不過在亞洲，我們管理的資產剛剛達到10%左右的水準。我的目標是慢慢發展。我們在中國建立了很多聯繫，在印度和印尼也一樣。但是，我們需要緩步前進，因為對我們來說，那裡的法律環境是全新的，而且與歐洲和美國大不相同。所以，相較於我們在最近20年開展業務的地區，我們在那些國家必須更加謹慎。在金融領域，當你開始從事一項新活動的時候，緩步前進是必不可少的。對我們來說，（在那些國家開展業務）就像是一項全新的活動，因為你需要徹底瞭解別人，要面對不同的人際網路，要面臨不同的文化。這個過程非常有意思，我們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取得成功。實際上，我們正在取得業務的成功。不過，我們的活動一直非常保守。

沃頓知識線上： 你認為你們必須改變交易規模的商業模式嗎？尤其是在印度等缺乏全額收購機會，而且要求私募基金投資者要適應在公司中的股權低於50%的市場中？你們怎麼適應這樣的要求呢？

塞內基耶： 印度和中國並不是適合全額收購的國家。他們是增長、擴張的國家，投資者可以持有少數股權，但不能全額收購。事實上，適合進行全額收購的國家也並不多。即便是日本，也不適合進行全額收購。所以，我們在印度和中國所做的——但主要在中國，因為在印度開展業務比在中國更困難——就是購買少數股權。大部分時候，我們會與我們非常瞭解其經理人的私募基金一道建立有限合夥企業。

沃頓知識線上： 在這些業務中你們採用什麼貨幣呢？你們怎麼對沖匯率的風險呢？在過去一年中，有些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貶值了10%以上，這可是相當可觀的幅度啊。

塞內基耶： 就在印度開展業務來說，這確實是個大問題。成本因此變得非常、非常高。我們有一項投資就因為貨幣問題賠了錢，因為我們很難進行買入套期保值操作。在中國，大部分投資都是以美元完成的。

沃頓知識線上： 考慮到美國近來出現的對私募基金的政治評論，你認為，退休基金或者捐贈基金等有限合夥基金在接下來的兩三年中，在私募基金中的配置會改變嗎？

塞內基耶： 我認為，退休基金在私募基金中的配置不會因此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