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總理溫家寶在1月底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預言,中國今年的經濟增長率將達到8%——中國領導稱8%是維持穩定和就業的最起碼要求。
但假如未能實現這個目標,會出現怎樣的後果呢?
沃頓管理學教授馬歇爾·邁爾(Marshall W. Meyer)認為,由於中國對出口的依賴過大,所以現在最令人擔憂的是出口貿易驟然減少會引發一連串後果。隨著深圳、蘇州等出口型城市的經濟降溫,“農民工沒有務工機會,也無法向家鄉匯款……更多的貧困人口只能返鄉,這就是中央政府擔心的事情。中國的社會騷亂一直都是源於農村。”
邁爾指出,中國的貧富差距巨大,城市家庭的可支配收入是農村地區的三倍。4.5億青壯年農村勞動力中竟然有半數都在外地務工。
中國政府2月2日稱,1.3億在城市工廠務工的農民工中有2000萬因找不到工作已經返鄉。新華社1月6日的官方報導稱,2009年發生的大規模抗議將比歷年都多。邁爾說,底線是中國必須打造“真正的國內經濟。”中國不能再繼續沿用1978年以來的增長模式。
近幾個月來工人與違約工廠老闆之間爆發衝突的報導已有增多。很多發達城市的數百萬農民工返鄉過春節,節後回來卻發現無法找到工作。
有經濟學家預測中國今年的GDP增長率只有4%至7%。電能減少就是經濟放緩的標誌之一。邁爾指出與上年同期相比,2008年第四季度的電能下降了8%。他說,“工廠活動已經顯著放緩。”
‘無法估量的影響非常巨大’
專注研究中國政策的專家、賓夕法尼亞大學法學院教授戴傑(Jacques DeLisle)說,沒人確切知道中國的經濟持續放緩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無法估量的影響非常巨大,這幾十年來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危機。”除法學院外,戴傑教授還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東亞研究學院(Center for East Asian Studies)任教。
他指出,中國領導人現在有保不住位置的風險。“他們之所以能坐穩江山主要依靠的就是快速增長的繁榮,所以中國政府必須比其他多數政府的成績都出色。”但即使人們的怨恨有所增加,“共產黨的統治目前也沒有被顛覆之虞。”他相信中國領導人會採用胡蘿蔔加大棒政策來維持社會秩序。一方面投入資金來安撫人心,一方面鎮壓越來越多的騷亂和政治抗議,同時兼顧兩種方法是明智的選擇。
沃頓金融學教授傑瑞米·西格爾(Jeremy J. Siegel)說,“[中國] 政府可以很輕鬆地控制傳媒和導向批評。”他們可以說全球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是美國那些不負責任的金融家,這是我們無法控制的,我們正在竭盡所能地減輕危機的影響。
西格爾希望今年下半年經濟能出現轉機,他預計只要西方消費者,尤其是美國消費者,返回商場購買廉價商品,中國經濟就會迅速起飛。“市場是相連的,經濟也是相連的。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
賓夕法尼亞大學政治學教授艾弗裏·格爾斯坦(Avery Goldstein)說,投入資源“把人們的負面情緒將到最低”,中國政府過去在這點上一直做得很成功。他說中國政府已經發文,要求國有企業不得裁員,而且政府也有權命令銀行必須放貸。
中央政府已經宣佈了總額為5850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畫,地方政府的投入預計是這個數字的三倍或者四倍。邁爾對此計畫評價說,“他們把寶都押在這個計畫上了。資金主要用於投資包括鐵路在內的基礎建設、社會保障、醫療保障、教育等,但重頭戲是基礎建設。這筆錢是否要花,或者說按照計畫來花,目前還尚未決定。”
觀察人士也認為,全球貿易下滑表明,中國必須減輕對貿易的依賴,拓展自己的國內需求。邁爾說,“從長遠來看,中國對出口的依賴是難以為繼的。”中國的整體貿易比率(進口加上出口再除以GDP)是70%,美國、日本和歐洲在25%至35%左右。
邁爾認為中國存在兩大就業問題:背井離鄉的農民工,還有失業大學生,後者的問題嚴重程度稍微輕一些。去年六月畢業的600萬大學生中有大概四分之一的人尚未找到工作。有三分之一的農民工比較固定地在沿海城市謀生,還有三分之二到處漂泊地找工作。經濟放緩對農村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因為通常在沿海工廠務工的一個農民工工資要養活老家三個人甚至更多。他說,“由於對中國出口商品的需求下降,農民工喪失工作機會,只能打包回家。所以中央政府的頭等大事就是迅速解決這些人的就業問題,避免發生騷亂和局面失控。”
大力促進消費
但刺激中國經濟需要大家都來消費,而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有些地方政府甚至乾脆直接發放購物券。去年12月,地震災區成都市政府向380,000人發放了價值100元(合14.70美元)的消費券。
戴傑認為壓抑國內需求的真正障礙在於中國人的過度儲蓄。由於缺乏可靠的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障體系,中國人把收入的40%左右都存在銀行。他說,“除非政府能讓人們開始消費,否則國內需求就無法增加。中國真正需要的是消費需求,而只要儲蓄率降不下來,這種需求就不會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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