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社会保障体系:新提案为何广受质疑?

4月10日,奥巴马总统公布了他1.8万亿美元的2014财年预算案,其中包括一项有争议的(但并非完全出人意料)的计划,该计划修改了社会福利的计算方式。通常,人们采用消费者价格指数(CPI)来计算社会福利的生活成本调整,而在该计划中,奥巴马总统提议采用“链式消费价格指数”来取代CPI。“链式消费价格指数”考虑了在某些产品和服务价格上涨时,消费者可能会购买其他更便宜的产品。使用“链式消费者价格指数”的计算方法,在未来的十年里,将可以为联邦政府节省估计2300亿美元的开支。 

不过,这个提议激起了来自许多方面的反对呼声,既有来自共和党的,也有来自民主党的。他们抱怨总统的这个提议会阻碍一个所有美国人都期盼已久的至关重要的福利计划—-退休保障计划。4月22日,来自罗德岛州的众议员西西林(David Cicilline),以及另外81名民主党成员提出了一项决议,来反对奥巴马的这项“链式消费者价格指数提案”。Cicilline在一项声明中表示:“联邦政府的财政问题,不是罗德岛的退休公民造成的,因此,我们不应该指望通过牺牲他们所应得的退休保障权益,来帮助政府解决财政问题。” 

尽管存在争议,但几乎没有人质疑,美国的社会保障制度需要以某种方式得到支撑。沃顿商学院商业经济学和公共政策学教授马克-杜甘(Mark Duggan)表示:“在接下来的25年左右,美国将发生巨大的人口变化。”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统计,从现在到2040年,非老年成年人的数量将增长11%,而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数量将飞涨93%。杜甘教授表示:“那就意味着,到2040年,美国非老年成年人和老年人的比例,将从4.7比1下降到2.7比1。而这个变化对政府预算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任何可以应对这一挑战的对策,都将非常有用。” 

那么,“链式CPI”究竟是什么呢?简而言之,它是一种考虑了人们消费习惯当中替代行为的CPI。杜甘教授指出:“举个例子,假设我每个星期都买同等数量的苹果和香蕉,苹果的价格上涨了百分之十,而香蕉价格不变。从CPI的角度来说,我们的通胀增加了。但实际上,我可能会选择购买更多的香蕉。通常,“链式CPI”要比普通CPI低四分之一个百分点。 

而这个小小的差距,反映在社保支出上,就意味着支出的增速将小幅降低。杜甘教授解释道:“假设我66岁,我每月退休金起步是1000美元,在头一年里,我的退休金本应涨到每月1030美元,但现在只有1028美元。而在第二年,本应涨到1060美元,但实际只有1055美元。” 

杜甘教授认为,此变化是逐步渐进的,因此人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他们的储蓄习惯,以便更好的应对将来的退休。他指出:“它不会影响到你的起始退休金。当然,等你到了85或90岁,即使只是四分之一个百分点,二十年积累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但是,这项政策的优点在于,它给了人们足够的时间来做退休准备计划。” 

但是,许多批评人士不这么认为。在一份回应总统该提议的声明中,美国退休人员协会(AARP)表示,链式CPI是从目前退休人员的退休金口袋里掏钱,而且长期来看,会越掏越多。这对美国社会将产生巨大影响,由于美国社会正在老龄化,将更加依赖社会保障体系。美国退休人员协会建议研究用其他替代方法来计算通货膨胀,包括CPI-E指数。该指数是美国劳工统计局开发的一种专门用来研究62岁以上居民消费习惯的实验性指标。 

沃顿商学院保险与风险管理教授肯特.斯莫特斯(Kent Smetters)警告说,CPI-E指数有一些重大的缺陷。首先,它不能反映消费习惯当中的定性变化,而链式指标则可以。第二,它可能过高计算了医疗开支的增涨,因为这个指标没有包含老年人平时在医疗方面的零星支付。因此这个指标,总体上讲,给予了医疗开支过高的权重。” 

讨论替代性策略

沃顿商学院商业经济学和公共政策教授奥利维娅·米切尔(Olivia S. Mitchell)表示,老年人医疗支出助长了通货膨胀,难以用CPI-E指数来衡量。她说:“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一个很好的指标,来衡量老年人消费市场的大小。一部分原因是,许多老年人的医疗开支要比年轻人大的多。而医疗方面的开支,又受到医保体系的大量补贴。你真的应该将这些受到政府医保补贴的医疗开支计算进来吗?” 

米切尔教授建议建立一个能够消除老年人贫困的体系,她表示:“但并不是用一种原始的工具,比如一个不同的CPI指标,来建立这样的体系。并不是每个老年人都需要政府的补贴。我认为正确的做法是,先正确计算出整体通胀率,然后对那些需要补贴的人进行补贴。我认为,CPI问题,与我们是否需要更多地帮助老年人问题,应当脱钩。” 

奥巴马政府2014年的预算提案还包括一个300万美元的上限,对象是个人退休账户(IRA)和其他税收首选账户。米切尔教授表示,这也许可以帮助政府减少财政预算赤字,但也可能带来其他不良后果。她指出:“问题是,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储蓄,而不是更少的。如果给退休账户设定一个上限的话,这就会打击储蓄积极性。” 

2001年,米切尔教授曾在一个旨在加强社保体制的总统委员会任职,该委员会由两党联立。在该委员会的众多提议当中,有一项提议建议在社保体制当中设立私人投资项目。该委员会建议,在自愿的基础上,工薪人员可以拿出应税工资的4%,开设一个私人投资账户。米切尔教授说:“我们有一套很严谨的投资选择。你不可以把钱直接从投资账户提出来跑了。你也不可以把钱全投在一只股票上。基本上说,你必须投资指数基金,或类似的东西。” 

尽管当时的美国总统乔治·布什支持该计划,但它从来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米切尔教授表示:“我认为,当时对大多数人来说,令人担心的问题是股票市场很不稳定。出了一次很严重的技术故障,人们认为股市风险很大。另一方面,我们的分析显示,现行的社保体制向每个人征收工薪税,然后交给财政部,财政部然后支配这些钱。这也很有风险。我们认为,从政治角度看,要想让社保体制具备可持续性,就应该让广大民众对部分社保资金有一定的控制权,而不是全部由国会控制。众所周知,国会从来都是超支的。” 

米切尔教授还补充道,最近有些人提出让联邦政府投资一部分资金到社会保障体系当中。她说:“我认为,那样做的话,会引发很多问题。因为,如果政府一旦投资了,政府就会开始指手画脚,干扰资产组合,企业估值等。这条路轻易走不得。” 

社保体制不再自动运行

另一个经常被提出的社会保障改革被称作“财富测定”,在这种制度下,退休人员及其家属和受益人的养老收益将被降低,如果他们的财富超过预先确定的门槛值。有人认为,这种“财富测定”只应该包括资产类收入,比如投资,而也有人认为,应该将所有收入都包括进去。不管怎样,结果都一样:通过减少,甚至取消对富裕人群的社保支出,“财富测定”可以减少政府的社保负担。 

美国精算师学会养老保险高级研究员福斯特(Donald Fuerst)表示:“我们现在的社保体制当中,已经有财富测定的元素,这就是我们的所得税制度。对于高收入人群来说,85%的收入都是需要缴税的。这就是财富测定的一种方式。低收入人群就不必交这种税。” 

福斯特表示,“财富测定”做法是否应该走的更远,这个问题,大家还在讨论。财富测定可以为政府节省数十亿美元,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但它也会带来其他影响,需要谨慎考虑。

福斯特指出:“如果实施财富测定的话,会影响公众对整个社保计划的支持。因为那样的话,社保看起来就更像是一种福利,而不是退休人员应得的社会保障。另外,就像给个人退休账户投资设定上限一样,“财富测定”也会降低人们的储蓄积极性。如果实施“财富测定”的话,为了得到全额的社保,人们就会刻意控制账面财富,不让其超过设定的门槛值。” 

他说:“我们很希望看到CPI被当作社保体制全面改革的一个组成部分。为了让社保体制长期可持续发展,改革是必须的。” 

杜甘教授指出,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社保体制当中的医保部分,似乎没什么可担忧的,但实际上,目前我们的伤残保险已经岌岌可危。事实上,据预测,美国的伤残保险信托基金到2016年就会耗尽资金,导致1100万美国人的福利被大幅削减。杜甘教授表示:“伤残保险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问题,但它是社保所面临的巨大挑战的一部分。”根据预算和政策优先中心(总部设在华盛顿特区)的调查,残疾工人的数量自1995年以来已经翻了一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科技使得残疾人可以更容易地从事工作。但是我们看到的情况却是,从事工作的残疾人数量在不断减少。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国家应该对这些问题更加关注。但在政治上,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为这个群体希望国家的社保体制变得更加慷慨,而不是更吝啬。”

杜甘教授乐观地认为,立法者将最终达成某种妥协,来加强社会保障,尤其考虑到当前的财政预算削减给一大批美国人带来了剧痛。杜甘教授指出:“政府的自动减赤计划削减了一些项目,如教育、空中管制等方面的开支。但社会保障体制可是自动运行了30年。考虑到美国人口结构的变化趋势,美国的年轻一代怎么能够承受得起预算削减所带来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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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社会保障体系:新提案为何广受质疑?." China Knowledge@Wharton. The Wharton School,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08 五月, 2013]. Web. [02 May, 2024] <https://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article/3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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