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额信贷2.0”：用新工具、新目标和新途径来让人们脱贫

对于小额信贷——向第三世界国家居民提供额度低于100美元的贷款以帮助他们创业——的一些主要误解可以通过大约10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来进行概括，当时孟加拉国乡村银行（Grameen Bank，又译格拉明银行）作为先驱者，决定帮助孟加拉国女性村民经营移动电话业务。

亚历克斯·康茨（Alex Counts）是乡村基金会（Grameen Foundation）的主席，同时也是最近召开的2007年沃顿社会影响大会（Wharton Social Impact Conference 2007）的主要发言人。他说自20世纪70年代诞生小额信贷这个概念以来，对它的批评和担忧就一直存在。“我仍然记得有人说……这会是一个灾难，”康茨说。他也是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的合作人。穆罕默德·尤努斯是孟加拉乡村银行的创始人，并与乡村银行一起荣膺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批评人士说当贫困的乡村妇女们第一次从电话中听到声音时，“她们会认为在电话里面存在一个鬼魂，并且会将电话扔掉。”他们还认为即使妇女们能克服这个障碍，她们也无法理解现代移动电话所使用的技术。

批评者还预测说这些妇女们不可能快速赚取到足够多的钱以偿还贷款。购买一部移动电话的成本为200美元到300美元。但是据康茨所说，当尤努斯一年后再返回那个村子，和他谈话的第一位妇女说她花了约10分钟时间就掌握移动电话的使用。“她说，‘尤努斯博士，要问我那个问题，除非你有一个非常复杂的电话机！’”

该村内另一位妇女早已记住地球上每个国家的国家代号。这个乡村银行项目已在孟加拉国启动了220,000个移动电话业务，并且现在已经扩展到卢旺达，乌干达，菲律宾以及其它地区。

虽然乡村银行在30年内帮助了主要来自于孟加拉国的数百万贫困人民，并获得了诺贝尔奖，但是在宣传小额信贷的过程中，仍然会遇到上述的各类批评。但是康茨说，这些反对的声音并没有能够阻止乡村银行——以及逐渐增多的致力于在超过23个第三世界国家提供小额信贷的类似银行——更广泛地推广这个革命性的理念。

康茨所在的乡村基金会是一家向乡村银行提供支持的非盈利性机构，其总部位于华盛顿市哥伦比亚特区。康茨大概描述了对小额信贷2.0的定义：即新一代更精确的工具，以用于全面革新贷款系统，并且将小额信贷的基础设施应用于其它社会问题。

康茨对小额信贷的新领域感到非常兴奋，他指出乡村银行和其它小额信贷机构早已拥有一定基础设施，包括办公室、品牌、和经过培训的员工队伍。这支员工队伍已经和贫困人群建立了关系和信任。“建立关系非常重要，因为贫困人群过去习惯于被训导或者被吼叫，”康茨说。“他们不习惯有人及时地把他们所需要的钱送到家门口。这会建立一种信任关系，并且这种关系能有助于其它许多商业和社会事业。”

他引用了“乡村能源”（Grameen Energy）的故事作为例子。作为乡村银行的分支，乡村能源开始于20世纪90年代，并有一个崇高的理想，即为那些不包括在主电网之内的偏僻村落提供太阳能为主的能源。这项事业的目标设定适中，但在启动的时候有许多障碍，包括对可用太阳能板的迫切需求。但现在该项目已经为90,000个家庭提供了能源，远超出了预想，并且早已能做到每月收入超出其费用。“在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我们和300万人建立了密切的联系，而这帮助我们推动了很多事情。”康茨说。

向42个家庭提供27美元贷款

乡村银行的故事现在就像一个传奇，并且和小额信贷的发展历史密切结合。穆罕默德·尤努斯是孟加拉人，在美国范德比尔特大学（Vanderbilt University）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在1974年孟加拉国遭受了洪灾之后，尤努斯想到了小额信贷。他向42个家庭每家提供了27美元的贷款，以帮助他们销售一些小物品来渡过这个危机。两年之后，他创建了乡村银行。

乡村银行的目标服务人群是那些最贫穷家庭的妇女。现在，乡村银行的分行遍布于孟加拉国75,000多个乡村，即该国超过90％的地区。银行有700万借款人，贷款余额约5亿美元。乡村银行和尤努斯去年共同荣膺诺贝尔和平奖，评奖委员会指出他们向社会中最贫困的人群提供支持的努力推动了民主和人权的发展。

乡村基金会成立于1997年，其主要使命是将在孟加拉国非常成功的小额信贷模式推广到其它国家。基金会与那些由小额信贷提供者和金融支持者构成的网络进行合作，在仅仅10年之后，基金会已经为22个国家的300万人提供了服务。

康茨1988年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Cornell），并曾作为富布赖特访问学者（Fulbright scholar）前往孟加拉国。他自从乡村基金会成立之日就主持基金会。基金会的启动资金为6,000美元，来源于尤努斯在基金会成立之前获得的一笔奖励。康茨同时也担任了小额信贷模式的主要布道者的角色。他说，他的工作包括争取百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的支持，但是“我们也在努力倡议成千上万的拥有资产仅超过几百美元的人支持我们，”他说。“这是我们能想象的最令人满足的事情。对我而言，他们就是股票期权。”

康茨的角色也让他成为了小额信贷的主要拥护者。小额信贷即使在获得诺贝尔奖之前就已经遭到一些批评。最引人注目的批评来自于2001年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上的一篇文章，文中称乡村银行采用了非常规的会计核算方法以确保较高的贷款偿还率，并且事实上，约1/5的银行贷款出现拖欠情况。“你会听到有人说小额信贷对于那些最贫困人群不起作用，说没有衡量到任何宏观作用，以及说那些妇女会将她们得到的所有钱都交给她们的丈夫，”康茨列举了那些经常针对小额信贷，尤其是针对乡村银行的批评。

小额信贷机构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在沃顿召开的另一次会议上也进行了讨论。这次会议由宾夕法尼亚大学在校大学生小额信贷俱乐部组织，主题是“小额信贷：针对贫困的宏观解决方案”。会议的主要发言人之一是妇女世界信贷会（Women’s World Banking）总裁玛丽·伊斯肯德瑞（Mary Ellen Iskenderian）。妇女世界信贷会是一家向由超过50家小额信贷机构和银行组成的全球网络提供支持的机构，这些机构和银行分布于非洲、亚洲、东欧、拉丁美洲和中东的43个国家。在会议之前，伊斯肯德瑞接受了《费城问讯报》（Philadelphia Inquirer）的采访。她指出小额信贷所面对的主要挑战包括必须“降低经营成本和面向更多农村人口”，尤其是在非洲；以及制定更好的“信用报告系统”的目标。

另外，伊斯肯德瑞也表达了她对于商业银行目前在小额信贷中所扮演角色的担忧。这些银行发现，实际上，向贫困人群提供贷款也是有利可图的。虽然对商业银行能够给小额信贷带来的资源表示欢迎和肯定，她同时也指出“（商业银行）提供的产品也许并不是小额信贷，而是购买消费品的贷款，比如说购买电视机。而低收入人口的过度负债，”她说，“将会是一场可怕的悲剧。”

贷款人——和投票人

康茨在社会影响大会发言后接受了简短的访问，他说虽然小额信贷的成本对于许多贫困人口来说经常太高，“但还不至于高到必须中断提供小额信贷，因为这已是我们尽最大努力后的结果。但是我们确实需要加快步伐。如果我们想在政治上承受住来自监管者和政客的压力，我们必须降低成本，并剔除系统中无效率的方面。”

五年前，尤努斯所领导的机构启动了一个名为乡村银行2（Grameen 2）的计划，旨在改善乡村银行以及其分支机构的绩效，该计划也大幅扩大了其覆盖面。康茨称“乡村银行对借贷方法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此项革新使其借贷组合增至三倍。

康茨补充说，乡村银行的另一条革新措施是通过一个社会绩效管理的项目大幅提高了业绩的可衡量性。乡村基金会开发了一个名为“脱贫进展指数”（Progress Out of Poverty index）的工具。通过这个工具，贷款人可以通过一系列简单但经过仔细设定的问题来给他们的进展打分。他说，这个指数可以帮助小额信贷运动达到可衡量性以及透明性的目标。

康茨描述了一项特别改革，是一个为那些愿意向贫困人群提供4到5年期当地货币贷款的较小银行提供帮助的项目。其目标是鼓励当地常设金融机构更多地参与。但他说，潜在的最大的进步就是能将小额信贷的核心原则推广到其它脱贫项目。

他介绍了一个现在还处于初期的乡村银行项目，该项目有一个不寻常的目标，即通过向80,000名孟加拉国乞丐——贫困人口中最贫困的人——提供仅14美元的贷款来帮助他们脱贫。康茨解释说，这个想法是为了帮助这些乞丐发展，以能达到其它传统小额信贷项目的要求。他指出在仅仅18个月内，大约2,000名乞丐完成了这个飞跃。

但是除了所取得的这些经济方面的成绩外，康茨也谈到了社会改变方面的巨大潜力。诺贝尔奖委员会也提到了这一点。正如可证明的那样，第三世界国家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的富裕可以降低长期的恐怖威胁。

他提到了1996年所发生的事情，当时孟加拉国内战接近爆发。最后提名了一个看守政府——包括尤努斯——执政，直到能够进行选举。康茨说尤努斯决定设计一个项目，以鼓励每一位借款人投票。最后的结果是男性投票人数非常高，但女性投票人数更高——达到了令人惊讶的75％——并且伊斯兰教派党在选举中失败，其在议会中的席位从18位跌落至两位。

    “我们正在通过小额信贷渠道支持一个由数百万妇女构成的网络，她们正在改变社会的架构，”康茨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而我们在孟加拉国以外所做的还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