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重大的改革”:沃顿教授谈多德-弗兰克法案的利与弊

715日通过了影响广泛的《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个人消费者保护法案》之后,奥巴马政府的官员现正向全国民众说明他们将如何以及按照怎样的时间表来实施这项法案。这项法律的目的在于对金融系统中的大范围风险进行限制,并解决等待政府救援的大型金融机构的问题,因为这些机构“大到不能倒”。这也创建了新的法规监管和个人消费者保护。


 


美国财政部副部长尼尔·沃林(Neal Wolin)和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黛安娜·法雷尔(Diana Farrell8月先后在沃顿商学院发表演讲,期间,他们阐述了政府制定的、旨在防范引发全球金融危机的风险的各项计划。针对他们的演讲内容和已经通过的法律,沃顿商学院的教授称这项法律是迈向未来金融稳定局面的良好开端,但是他们警告说,一些重要问题仍未得到解决,并强调指出,必须审慎处理需要实施的具体细节,以避免产生新的问题。


 


“我认为,对于这场金融结构的重大变革,我们还没有全面认识,”沃顿商学院房地产学教授苏珊·沃切特Susan Wachter)说道,“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法案本身为实施重大举措提供了一个潜在的框架,但是也为监管机构留下了很大的解读和执行命令的空间。”


 


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杰里米·西格尔(Jeremy Siegel)也认为,新监管框架不断发展的具体细节是至关重要的。“所选的监管者可能会做一些不恰当的事,也可能会做一些有益的事,这取决于他们对问题的看法和理解。”目前,西格尔表示这项法律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比如限制大型金融公司运用杠杆的规定,以及为债务和股权持有者在金融机构倒闭时,设立了明确的顺序来索赔付款。同时,对于立法机构拒绝采取一刀切的简单方式来决定哪些金融公司已经“大到不能倒”的做法,西格尔对此表示赞同。“不然的话,那将会给美国金融公司的竞争力带来灾难,”他说道。


 


新成立的金融稳定监管委员会将有帮助规避未来风险的潜力,西格尔指出。该委员会旨在对可能颠覆整个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进行监督,由九位联邦机构代表和保险行业的一位独立成员组成,另外还有五位无投票权的成员。新机构预计将在秋季召开第一次会议。“联邦政府在上一次危机中肯定是失策的,他们不了解正在承担的风险。另外建立一套机构来监督风险,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他也提出了警告,这个委员会可能会变得“十分专制”,这是一种危险。委员会可能无法完全理解新的金融创新。比如委员会可能会出于担心金融服务业再次过度扩张,而压制潜在的新增长来源。西格尔也反对与美联储共同实施新的消费者保护监管。他指出,现有机构已经有权力实施一些建议中的变革。他同意对借记卡收取额外的监管费,理由是该行业缺少竞争。


 


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富兰克林·艾伦(Franklin Allen)关心的是,新法案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防范未来的危机。“这是良好的开端,比我预期的要好的多。但是我认为它忽略了许多大局问题。例如,创立委员会来监督系统风险将无法防范现在的问题。而目前的问题在于美联储设定的极低利率刺激了大规模的房产泡沫和后继的楼市崩溃。“问题是,系统风险监管委员会将要做些什么?它是否会去跟美联储讲,必须提高利率?这类问题是我们即将遇到的。”


全球失衡与其它风险


艾伦指出,法案未解决的第二个大问题是全球金融失衡的持续增长,他认为这是一个日益严重的问题。解决这些失衡问题需要国际级别的复杂而重大的谈判,例如国际货币基金的改革或重新考虑美中关系。


此外,艾伦发现最近美联储的“量化宽松”策略具有风险性。“但是美联储并不这么想,他们把思维一致的人员安排在一起。我们必须建立起可以处理不同意见的机制,而不是把想法一致的人放在一起。”艾伦建议创立一个独立机构,可以通过捐赠基金来提供资助,机构成员须长期任职,而且有权质疑美联储的决策。


新方案还呼吁建立交易所来交易金融衍生品,这将为金融市场提供更大的透明度。“我绝对赞成在交易所进行[衍生品]交易,并且提供更好的价格,”西格尔补充道,这些产品是现代金融市场“必不可少的。问题并不是这些衍生品,而是监管机构既不知道谁持有这些衍生品,也不知道它们的价格。”


沃顿商学院保险和风险管理学教授肯特·斯迈特斯(Kent Smetters)也对通过第三方交易所和结算所来交易金融衍生品表示赞同。他指出,由于这类交易所通常可以接受违约风险,因此他们具备正确管理风险的激励措施。“与某些政府官员试图对具体交易进行风险管理或推行‘一刀切’的方法相比,上述方法要聪明得多。”


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拉斐尔·阿密特(Raffi Amit)认为,改革为金融体系增加了新的透明度,减少了可能的利益冲突。总而言之,他对多德弗兰克法案表示看好,但是他也指出,如果实施不当,效果也有可能适得其反。例如,提高对金融机构的资本金要求的确能加强体系的安全性,但是他也就“问题的另一面”提出了警告。如果法律规定得过紧,就会妨碍银行在经济危机期间的放贷,而这也正是需要他们刺激消费和投资的时刻。他指出,当前的大型金融机构都是复杂的“金融服务超市”,例如高盛和摩根大通,由监管机构进行监督的难度极大。“但是,我对新规的方向感到满意。有人说,改革力度太小,来得太迟。我认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等待“轮回”


沃顿金融学教授马洛·吉兰(Mauro Guillen) 也对多德弗兰克法案的主要意图表示支持,但是提出了两个问题。首先,他担心许多变革在2015年之前都未必能出台。“这就有点棘手,金融市场是五年一轮回。”


其次,他担心通过监管委员会来管理系统风险的这种方法是否有效。“我不清楚这类委员会是否有效率,或者还不如给某个机构完全授权,例如美联储。”他也认识到国会想通过此举对金融体系进行更好的监管,因为现有机构未能阻止最近的金融危机的发生。但是他认为,创建一个新的实体会产生新一层的复杂性,以及意想不到的新问题。“最好只有一个对话者,这样信息交流和决策制定才会更加及时。”


沃切特教授指出,法案并没有改革房地产金融体系的问题,而这恰是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我们可以讨论银行业法案,但是法案没有提到房利美和房地美。”另外,谁会最后留下来收拾一家重要金融机构的残局还不确定。要在没有产生影响整体经济的流动性危机的条件下,将一家重要金融机构淘汰出局是有难度的。“在面对如此量级的危机时,一定会有大规模的干预,”她预测道,“在流动性危机的破坏下,所有金融实体将无一幸免,因此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制定出简单的决议。”


防范未来危机的关键,沃切特认为,在于系统化地向市场提供信息 必须将此种方法作为金融改革方案的一部分。当前经济崩溃的根源存在于影子银行体系,以及经受评级的那些证券,而那些评级机构没有正确的激励机制,无法充分了解整个市场的真相,她说道。“我们必须用透明性来取代不透明性。这是立法的意图所在,但是要达到这个目标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


斯迈特斯的疑问是:银行自营交易的限制是否能执行?“很难知道银行是在为自身的盈利而交易,还是在试图减轻来自客户的部分风险。”同时,他指出,让保险业豁免于个人消费者方面的欺诈法规,是一个“可怕的错误”。因为,虽然有不少好的保险产品,但也有一些保险公司在产品中加入了大量隐性费用、错误的标签、“精心设计的甜言蜜语”以及给消费者设置的其它障碍。“从国家层面来讲,我们需要达成共识,不能再对保险业进行州一级的监管。这很明显是一个州际商业问题,从联邦层级的集中和协调监管将形成巨大的规模经济。”


影响范围和规模


有几位教授对于新法案所倡导的变革在一个经济全球化的环境中是否仍然有效感到担心。


艾伦指出,那些旨在避免“大到不能倒”的金融机构的规定,将不会对头号目标机构产生任何效果 例如花旗集团、美国银行或摩根大通。“这些都是具有极大国际影响力的机构,我认为,美国监管机构无法针对这些公司使用权力,因为国际方面的问题尚未得到令人信服的处理。”


应当在各国之间协调立法,沃切特对此表示赞同。她指出,金融市场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房地产领域与国际资金流之间在充分地相互影响,她说到。“这些都是必须加以协调的。如果美国和欧洲各自为阵,那就不会有任何效果。”


吉兰指出,许多其他国家也在考虑如何改善金融体系,以避免另一场重大的经济危机。“归根到底,协调是必要的。没有协调,任何国家都将很难推行这些新法规。”


反思财政部副部长沃林的发言,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戴维·威塞斯(David Wessels)认为,财政部的协同报告是为制定细则奠定基础的好办法。但是他表示,此时此刻,他们仍然“关注实质”。例如,短期债权人是否能在银行违约时受到保护。他还怀疑,当其它大型银行可能也在面临重大问题的时候,需要他们为一家破产的公司交纳费用,这种做法是否能起作用。


当全球金融框架中仍有许多重要结构性问题亟待解决时,财政部却如此强调个人消费者保护,威塞尔斯对此表示惊讶。“政府正在借用多德弗兰克法案来提醒美国民众,他们正在采取措施恢复经济。通过这些对话,他们想让选民们相信,他们正在‘搞定这件事’,甚至是在结构性层次。”

   
阿密特表示,官员的演讲表明政府正在“走上正道”,但是,最终的规则和监管结构是否能反映出新法案的精神,仍需要拭目以待。“正如他们所说的,‘魔鬼就在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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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重大的改革”:沃顿教授谈多德-弗兰克法案的利与弊." China Knowledge@Wharton. The Wharton School,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31 八月, 2010]. Web. [19 May, 2024]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article/2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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