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投資家湯姆•珀金斯：如果沒有風險，就是已錯失了良機

冒大險，但在冒險之前慎之又慎。

這就是湯姆·珀金斯（Tom Perkins）最近明確提出的建議，在這一話題上，他被公認為全球範圍內最有發言權的權威之一。

珀金斯是矽谷神話般的風險投資機構KPCB公司（Kleiner Perkins Caufield & Byers）的兩位創始人之一，該公司今年將迎來40歲的生日。他與全球某些最成功的初創企業素有交往，其中包括基因泰克公司（Genentech）、應用材料公司（Applied Materials）和康柏電腦（Compaq Computers）。與浪漫小說家丹妮爾•斯蒂爾（Danielle Steele）的4年婚姻、他創作的小說，尤其是他建造的世界上最大的遊艇之一——“馬爾他之鷹”（Maltese Falcon），還讓70歲的珀金斯成了商業媒體之外的頭條新聞。

在最近拜訪沃頓商學院三藩市校區時，珀金斯談到了自己在科技創業領域的漫長生涯。他表示，成功的創業企業家在處理攸關生死的風險問題時，必須“穿針引線般”小心謹慎。

他引述惠普公司（HP）創始人，也是對他的事業影響最大的戴夫·帕卡德（Dave Packard）的話說，一家成功的新公司必須為某個產品或某個市場帶來10倍的改善。“戴夫總是提到的一個詞是‘貢獻’（contribution），他的意思是說你應該為已經存在的東西做出至少10倍的貢獻，能做100倍的貢獻當然更好。但如果你連10倍的貢獻也做不出，你就不會成功。珀金斯談到，“這個法則因為太過根本，所以往往會被人淡忘。必須要有高風險——事實上，是極高的風險，這才是成功的關鍵所在。如果沒有風險，就是你已錯失了良機。因為你的競爭對手已捷足先登了。”

獲取正確答案

但是，冒大險並不意味著把來自風險投資機構的錢大把燒掉。珀金斯談到，實際上，聰明的創業企業家會早做安排，會以低廉的花費驗證自己的創意，以確保它們路線正確。

他列舉的經典例證是基因泰克公司，它是首批試圖將以富有革命性的基因重組技術為基礎的產品推向市場的公司之一，這項在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技術，來自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和三藩市加利福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California）的醫學實驗室。

珀金斯談到，兩個關鍵的技術問題必須首先得到解決。一條DNA鏈能在某個基因起點的精確位置被切斷嗎？如果可以，那麼，經修飾的DNA分子能被閉合嗎？在向基因泰克公司大舉投資之前，珀金斯和合作者把這些問題外包給了專業研究機構。接到積極的實驗結果之後，他們才繼續推進投資之旅。

“我們想以之前就瞭解風險，不是到最後才知道風險所在的方式達成這宗交易。”珀金斯談到。“我們不想在一家發現自己的想法行不通的公司身上花300萬美元。相反，那筆投資只有25萬美元，而且那筆投資是帶來了史上回報最為豐厚的交易之一。”

20世紀60年代，珀金斯曾在惠普公司供職，負責運營新成立的電腦部門。他在演講中反復提到戴夫·帕卡德，他表示，“我從風險投資領域學到的一切東西，都來自那個人。”珀金斯談到，帕卡德和商業夥伴比爾·休利特（Bill Hewlett）很清楚，成功的創業是個“從上到下”的活動，需要一位元強有力的領導者引領組織經歷往往既漫長又險象叢生的過程。“風險投資的決策不能也不應該由一個委員會做出。”珀金斯補充談到。“委員會就像一個船隊，它的速度不會比最慢的成員快。”

正是基於這個理由，珀金斯稱，他並不是“公司風險投資”（corporate VC）機制的信徒，在這種機制中，一家公司會設置一個小型部門運作風險投資事務。他認為，他們通常都會以失敗告終，因為那些做出投資決策的人過於關注失敗，並認為不成功的投資會成為自己職業生涯中的缺陷。“人們擔心，如果他們的交易最終失敗了，他們的履歷就有了污點。”

珀金斯談到，惠普公司兩個最重要的商業決策，就是挺進計算器和電腦市場。這兩個決策都得到了帕卡德或休利特的大力推進，而他們面臨的往往是員工當面告訴他們，他們的計畫根本行不通，公司外的“專家”也告訴他們，對這樣的新產品來說，市場不夠大。

帕卡德和休利特“在這兩個市場領域都沒有經驗，但他們依然大力推進這些想法。”他談到。兩種產品最後都在全球大獲成功。

親自道賀

珀金斯談到，帕卡德非常欣賞創業理念，以至於他允許珀金斯全職擔任惠普公司高管的同時在晚間和週末經營一家鐳射設備初創企業。那家名為大學實驗室（University Laboratories）的公司最後被光譜物理公司（Spectra Physics）收購——這宗交易讓珀金斯得到了帕卡德的親自道賀。“他走進我的辦公室，雙臂擁抱著我說：‘幹得好。’”珀金斯回憶道。“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到底會有多少高管會那麼做呢？”

珀金斯還談到，休利特和帕卡德對矽谷的另一個貢獻是正直；惠普公司以道德高尚聞名遐邇，公司以極大的敬意善待客戶、員工和其他人。珀金斯談到，在他於1972年創建KPCB公司時，這種企業倫理也給他帶來了影響：《投資者權力法案》就是公司的首批檔之一，該檔規定了KPCB公司投資時需要遵循的光明正大的方式。

珀金斯的某些巨大成功，來自當時的尖端科技公司，但出於各種理由，它們未能步入21世紀的電腦世界。一個經典例證就是天騰電腦公司（Tandem Computers），在該公司23年的歷史中，珀金斯一直擔任董事長。天騰電腦公司是第一個採用冗餘技術製造具有“容錯”（fault-tolerant）能力電腦的公司，這樣的電腦可確保每週7天、每天24小時正常運行。

雖然這樣的電腦擁有超高的性能，但價格比IBM當時的大型電腦更低。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紐約證券交易所（New York Stock Exchange）和大部分全球最大的銀行都裝配了天騰電腦公司的系統。但英特爾（Intel）的高端伺服器開始慢慢蠶食它們的市場，1997年，天騰電腦公司被康柏電腦收購，現為惠普公司的一個部門。

珀金斯還談到，矽谷發展早期的某些原則如今並沒有得到遵循。舉例來說：他任職董事的14家公司後來均上市了，其中也包括天騰電腦公司，無論是哪家公司，他都會確保公司的最佳年景是在公司上市之後。公司股票的首次發行實際上規模較小，而且價格也較低，但數年以後，隨著公司運營取得更大的成功，會進行二次發行。他談到，這種策略為公司、公司的創始人以及投資者創造了長期財富。

他接著談到，可現在的套路是在公司估值最高時IPO，所以，有時會出現公司上市不久便陷入困境的現象。“矽谷開始有些像華爾街了。”珀金斯將這一趨勢稱為“災難的輸送帶”。

在問答環節，有人問道，在向公司投資之前，風險投資公司是喜歡完整管理團隊已就位的企業呢，還是更喜歡只擁有一個好創意的未來業務呢。

珀金斯回答說，他是對創意而不是管理團隊更感興趣的少數風險投資家之一。“為什麼優秀的管理人才會加盟一家高風險的初創企業呢？”他問道。“不要忘了，這還是公司的早期階段。你需要做的，是完善創意、提前瞭解風險，之後吸引資金，並推進公司的發展。”他認為，到了那時候，才能將經驗豐富的高端高管引入公司。

另一個學生問道，任人唯親——如果有的話——在風險投資家的決策中扮演什麼角色呢？珀金斯回答說：沒有這種現象。“任人唯親在矽谷幾乎是不存在的。矽谷是個精英社會。你能看到各個種族、各個國籍和不同性別的首席執行官。”

隨後，他解釋了矽谷的某個現象，有些觀察人士可能會把這種現象混同於任人唯親。他談到，KPCB公司“並沒有銷售隊伍。但是，我們為500多家公司提供了資金支持。所以，我們熟識那些公司所有的首席執行官和副總裁。他們就是我們的銷售隊伍。他們會不斷與別人交流，會不斷聽到新鮮事。因此，當他們中有人打電話告訴我們某個出色的創意時，我們便會立刻做好介入的準備。對我們來說，這就是達成合作的最佳途徑。這裡面並沒有什麼任人唯親的問題，但我們的確有個人際網路。”

他最後談到，我們的關注點都在創業企業家身上。“在KPCB公司，如果有人提出了一個絕妙的創想，並有望成為優秀的創業企業家，可他們並沒有商業計畫書，這時候，我們就會代為他們撰寫一份商業計畫書。我們非常喜歡創業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