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專案的失敗與IMF或世界銀行的參與有關嗎？請讀下文……

 

維特·亨尼茲（Witold Henisz）稱之為“街頭暴徒的故事”。

 

他時常從在發展中國家投資基礎設施改進項目的西方投資者那裏聽到這樣的故事。故事內容大致如下：憤怒的人群走上街頭抗議，政治動盪，政府下臺，私有化失敗，資金損失。亨尼茲說，最後一個共同特點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下簡稱“IMF”）和世界銀行的參與，這讓他頗感困惑。

 

沃頓商學院管理學教授亨尼茲說：“我們第一次從投資者聽到這樣的故事時，我們想‘他們只是隨便說而已。”“但後來我們不斷聽到這樣的故事。於是我們說‘這是一件奇聞，但現在我們要設法證明這件事真實與否。’“街頭暴徒的故事”出現了許多次，我們打算對此進行追蹤調查。

 

亨尼茲及其同事——來自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班納·澤爾納（Bennet A. Zelner），西安大略大學的蓋·霍伯恩（Guy Holburn）和沃頓商學院管理學和社會學教授馬婁·吉蘭（Mauro F. Guillèn），一道進行了這項工作。他們梳理了30年來世界上幾十個國家實行的市場改革和產業分散化的項目，以期尋找改革失敗或觸礁與IMF或世界銀行參與的聯繫。

 

他們發現了一種聯繫。在兩篇獨立的論文中，亨尼茲及其同事分別提出驚人的證據，暗示“街頭暴徒的故事”——以及IMF和世界銀行至少對此擔負部分責任的觀點——並不完全是牽強附會。根據他們的研究，這兩個組織能夠，而且的確在發展中國家市場改革和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中發揮重要作用——但這些作用往往是負面的。研究小組進一步發現，當這兩個機構參與到這些項目中時，隨之而來的是投資者和政府之間產生糾紛，政府就合同重新展開談判，甚至取消私有化。這兩篇論文名為“1977-1999年間市場化的基建改革在全世界的傳播”，和“制度化的廢除和制度更替：全球電力行業的國家中心模式和新自由主義模式。”

 

投資者的經驗教訓

 

他們的研究表明，目前對IMF和世界銀行的批評——主要是指責這兩個組織偏離了它們的任務，其政策適得其反，沒有盡力幫助需要幫助的國家——可能部分是有道理的。亨尼茲說，這同時也給潛在的外國投資者一個教訓。“如果你看見IMF和世界銀行正影響一個國家的改革，你需要認識到與其相關的風險。可能有針對你和IMF與世界銀行的強烈反應。這不是一種肯定而是一種警告，你必須對此有所認識並加以應付。

 

在亨尼茲做出這個結論前，他必須先回答一個較簡單的問題：通過貨款，IMF和世界銀行實際上影響了國內決策了嗎？

 

通過分析幾十個國家私有化和放鬆電力和電信業管制的工作，亨尼茲及其合著者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們確定投資者在決定是否把錢投在一個國家時，不僅需瞭解這個國家的政局，還需觀察一系列其他因素，包括IMF和世界銀行是否參與。

 

亨尼茲, 澤爾納和吉蘭首先研究了1977至1999年間，71個國家和地區的電信和電力市場改革情況。他們發現，跨國貸方的‘強制性行為’可能達不到理想的效果。他們指出“即便條件合適，也很難順利完成改革：在190個打算實行電力私有化的國家和地區中，只有2%順利完成了過渡。這些研究人員指出，在許多情況下，儘管放鬆管制和自由化改善了此前國有行業的經濟狀況，這些過渡仍然極其艱難，像IMF和世界銀行這樣的組織施加的外部壓力，會導致出臺不當的政策。 

“我們發現，考慮國內政治和經濟因素後，國際力量對一個國家內部採取的市場化基建政策有強大的影響，”這些研究人員寫道。“國際強制政策大大增加了私有化和放鬆管制的可能性，但不會增加有管制的去政治化和競爭自由化的可能性。”而要實現基礎服務市場化，所有這四項改革因素都必不可少。 

這些大型跨國機構的成立似乎有利於全球利益，並對有管制的改革和私有化產生積極的影響。但是為什麼他們的參與是件壞事呢？亨尼茲說，根本原因在於這些機構的貸款政策。這些機構的貸款不可避免地附加一些條件——以及一定的壓力——這促使憎恨外來控制的人起而反抗，造成動盪。亨尼茲說：“我認為，長期以來，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些改革的潛在好處，人們想，‘嗯，你們只要放鬆市場管制就可以了，這即是解決方法。’但是，市場部分僅僅關注效率，而人們可能討厭外國（機構）強迫他們做出改變。這樣做可能適得其反。”事實上，亨尼茲, 霍伯恩和澤爾納發現，與那些IMF和世界銀行施加壓力較小的國家相比，在那些這兩個組織施加壓力較大的國家，投資者面臨政府干預政策——改革夭折的徵兆——的可能性要多63%。

 

研究人員說，如果這兩個組織在政治上還未做好準備的國家推行不合時宜的改革，失敗——和“街頭暴徒”—出現的可能性會增加。他們寫道：“在不良產業運行狀況還未產生改革需求，或者國家決策機構缺乏足夠制衡機制以支持市場良好運作時，被迫進入市場改革的公民，其狀況可能比那些因業績明顯不佳而採取改革，具有國內機構支持的國家的公民的狀況更糟。”

 

研究人員提出，關於IMF和世界銀行的老套說辭—“哪里著火哪里有救火隊員”——還不足以解釋為什麼這兩個貸方總出現在有麻煩的國家。“我認為人們之前沒有談論到這種反沖的反應，以及（IMF和世界銀行的參與）不是一種肯定，而是一種警告的觀點，” 亨尼茲說。“不是因為這兩個貸方準備去有麻煩的國家，或者是因為這些國家在前進道路上有可能遭遇更多麻煩。我們的發現是，和這兩個組織發生關聯會增加投資者的風險。”

 

麻煩的起因

 

這項研究對投資者和跨國公司的意義何在呢？對於亨尼茲而言，答案簡單明瞭：研究證明需要謹慎處理對外投資，以及對外投資面臨的困難，研究還證明，IMF和世界銀行看來是麻煩的起因。

 

亨尼茲說，“有許多針對IMF和世界銀行的批評，但這是第一次進行橫跨幾十個國家的研究，它表明這兩個組織的確在微觀層面有影響。”他補充說，令人遺憾的是，許多公司的管理者——特別是董事會和高級管理人員——還沒有理解這一點。他指出，國內不滿情緒的問題仍然未被充分認識。他說：“我們在拉丁美洲、泰國和印尼時，這已是大問題。現在，這一問題更加嚴重了。”“我們對此感興趣，想處於事件中心。但是，許多西方投資者還未抓住事情本質。例如，就電力銷售而言，在玻利維亞你得做一些你在德克薩斯州無須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