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模型：風險管理的新途徑

 

在颶風雨果1989年橫掃美國喬治亞州與南、北加利福尼亞州之前，美國保險業在單次災難事件中的理賠額從未超過10億美元。不過，在此之後許多災難所造成的理賠額都超過了這一數值。1992年颶風安德魯在南佛羅里達州與路易斯安那州所造成的理賠額達155億美元。1994年1月美國西海岸北嶺地震所造成的損失達125億美元之巨。

      在易受地震和洪水災害侵襲的沿海及其他地區內繼續開發商用建築與民用住宅，意味著將來理賠額只會有增無減——在這種趨勢下，全國性與全球性風險管理的必要性應當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沃頓風險管理與決策流程研究中心聯席主任霍華德·昆魯斯（Howard Kunreuther）說道，“現如今人們不斷在問，‘我們怎樣才能科學地評估災難事件的風險呢？’”他與風險管理解決方案公司（Risk Management Solutions）的派特麗夏·格羅西（Patricia Grossi）合著的新書《災難模型：風險管理的新途徑（Catastrophe Modeling: A New Approach to Managing Risk）》，正是對上述問題的回應。

 

昆魯斯說道，“公司對這一話題的確非常感興趣，因為他們必須對公司所面臨風險的性質、風險發生的可能性以及由此可能造成的損失有更深入的瞭解。”“保險公司對此感興趣是因為他們需要瞭解在他們整體的風險組合中，為不同種類的風險應當制定怎樣的保費水平。而政府對此感興趣則是因為政府需要瞭解應當採取哪些適當的監管規定與標準，才能降低風險與減少損失。”昆魯斯與格羅西的新書分析了災難模型在上述種種情況中的適用性。

兩位作者推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舉措：他們邀請了三家在災難模型領域全球領先的公司一起參與該書的寫作，這些公司就災難模型在費率設定、組合管理與風險融資方面的作用分別撰寫了該書的一些章節。在提到AIR全球公司（AIR Worldwide）、EQECAT公司與風險管理解決方案公司這三家公司時，昆魯斯稱，“這可以說是我們的一招妙計。這些公司利用全球最棒的科學家與工程師所提供的資料進行系統性的風險分析，並將研究結果提供給保險公司、再保險公司以及金融機構，不過他們是在各自為陣。”

昆魯斯第一次牽頭將這三家公司聯繫到一起是在1996年，那時美國的保險業仍未從颶風安德魯與北嶺地震所產生的影響中恢復過來。他說道，“那時保險公司對於如何應對風險顯得手足無措。”一家主要的保險公司所要償付的理賠額高達40億美元之巨，其佛羅里達辦事處能免于破產全賴母公司的資金支持。昆魯斯說道，“我們這本新書的關鍵特色之一是，研究分析了保險公司可通過採取一定的預防措施從而減少損失的辦法。你不可能降低這些事件發生的概率，但是你能減少這些事件所造成的損失。”

昆魯斯說道，《災難模型》一書的讀者範圍和數量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料。他指出，這本書不僅吸引了保險業者、再保險業者和保險精算師，而且吸引了“公司和政策制定者，這些公司與政策制定者不但關注災難事件，而且積極找尋能降低風險，並對未來可能的損失尋求經濟保護的手段。”他還補充說道，一種可能的辦法是採用新型的資本市場衍生工具，例如災難債券（catastrophe bonds，一種與保險掛鈎的有價證券）。儘管《災難模型》一書主要關注的是自然災害，然而其所採用的方法和工具也適用於其他領域——例如，商業風險、環境風險以及公司組織機構風險等領域。事實上，該著作的最後一章將災難模型延伸應用到恐怖主義事件上，分析了9/11事件對保險業的影響，討論了恐怖主義事件險種的性質以及在恐怖主義災難模型方面最新的發展情況。

EP曲線

昆魯斯認為，如果說有什麼創新促使人們在更廣泛的範圍內對風險進行思考的話，那就是超越機率（exceedance probability，EP）曲線。風險管理人員使用該曲線對災難風險進行量化處理。《災難模型》一書詳細闡述了EP曲線的發展沿革及其在風險管理方面的重要性。

例如，在該書的第四部分，派特麗夏·格羅西和一些前沃頓學生使用災難模型，對下一年度在靠近加州奧克蘭市附近某一地震斷層發生某一震級地震的概率進行分析。另外一個模型可以預估這樣一次事件對該地區住戶以及對某一虛擬的保險公司所持保險組合所造成的損失。這些資料構成EP曲線的基本組成單元。對其他可能發生的地震事件也進行同樣的分析，所得到的結果加入該EP曲線中。該模型還對超出一定值的破壞損失或理賠額的發生概率進行分析。昆魯斯說道，“一家保險公司可能會說，‘奧克蘭的一些住戶向我們投保。那麼可能的破壞情況將會達到什麼樣的程度？理賠額超過X或Y百萬美元的概率有多大？’”“然後保險公司才能制定相應的保費標準。公司也才能確定其投保範圍是否太廣，有可能導致公司最終破產。”

昆魯斯指出，“對於本書而言，這一點是關鍵所在。如果一家保險公司聲稱它希望理賠額達到某一數值以上的概率不高於1%的話，那麼這家公司有幾種可供選擇的辦法降低損失。一是採用再保險的辦法。二是災難債券。三是採取能降低自然災害事件損失的方法”。這些方法包括加固那些不穩固的建築，以及制定新的建築法規標準，對某些建築修繕工程予以一定的稅務減免等。昆魯斯繼續說道，“第四種辦法是縮小承保範圍。”“第五種辦法是提高保費水平。這些辦法使保險公司能胸有成竹地說，‘假定在某一特定區域我所管理的風險組合是這樣的話，我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而我又能採取什麼樣的應對措施。’”

昆魯斯補充道，該書的要點之一是邀請了一個由科學研究人士所組成的技術顧問委員會對由這三家公司所建立的模型進行評估，評估內容也包括三家公司對地震事件可能對S.C.查爾斯頓市住戶財產所造成的損壞情況的分析。為了保護三家公司的估算細節不被披露出來，這些公司的分析採用不署名的方式，而且所有公司所分析的都是相同的風險組合。

在寫作該書時仍在沃頓攻讀博士學位的格羅西然後在上述基礎上對這些模型進行比較分析。格羅西說道，這種做法的意義在於“能找到三個模型所生成的結果之間的不同。”格羅西預計，由於查爾斯頓地區——與加州相比，這是一個地震低發地帶——的EP曲線生成過程中所涉及到的不確定性程度，所生成的超越機率曲線非常可能是互不相同的。不過，格羅西也提到，“通過比較不同的曲線能發現理賠額最有可能出現下降的範圍，這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儘管每一條EP曲線都是有效的，不過將它們進行互相比較能使我們加深對災難風險不確定性的理解，並且考慮預估理賠額的範圍——而不是單一的預估理賠額。”

理賠的歷史資訊不足

在《災難模型》一書中，格羅西、昆魯斯與他們的同事一致認為，政府、個人和公司——尤其是在發達國家中——常常對重大自然災害事件（例如，颶風、龍捲風、地震和洪水等）準備不足。政策制定者一般都是在事後才採取亡羊補牢的措施。不過，自然災害可沒有準備銷聲匿跡的跡象：就在剛剛過去的八個月中，颶風查利、法蘭西斯、伊萬和珍妮橫掃了美國的佛羅里達州、新澤西州和賓夕法尼亞州；亞洲的海嘯災難造成了11個國家約30萬人的死亡；而最近在南加州發生的洪水災害沖毀了大量道路和房屋，並造成洛杉磯郡上千居民的供電中斷。

大規模災害事件當然意味著大筆損失。在過去的十年中有九年，全球因自然災害所造成的年度損失金額超過400億美元。在2004年，因自然災害所造成的經濟損失高達1,200億美元，其中140億美元與12月26日發生的印度洋海嘯災難有關。

作者認為，由於人們逐漸認識到災害事件會造成巨大的破壞，因此災難模型已經在公共部門和私營部門中獲得了廣泛的認同，人們在大量風險管理戰略中使用該模型作為決策支援依據。這個模型所面臨的一個特殊難題是“理賠的歷史資訊不足。交通事故與火災事件頻繁發生，因此精算師有足夠的資料基礎來對未來可能的理賠情況進行估算；與這些事故不同的是，”可供使用的與自然災害相關的理賠歷史資料少得可憐。

正如該書所指出的，儘管這種災難模型所採用的概率方法是最合適的，“但是這要求根據十分複雜的時間與空間物理現象進行建模，編制詳盡的有關建築清單的資料庫，估算各種建築結構可能的物理損壞情況，並將損壞情況轉換成理賠金額……” 兩位作者指出，從建模者的角度來看，“他們的任務就是以符合實際的和令人滿意的方式類比出這一非常複雜的系統中最為重要的方面。”

該書在對風險評估流程進行描述之後，繼而對如何將這種評估與保險關聯起來進行了探討——特別是，保險公司如何利用這一先進的科學工具，對自然災害風險進行評估，從而制定出能降低理賠額的相關策略。在某一層面上，這就轉換成一個非常簡單的有關保費率的問題：如果一家保險公司決定對某一種風險進行承保，那麼它應當制定怎樣的保費水平呢？當然，這也提出了風險組合管理與風險融資等戰略問題。

兩位元作者寫道，災難模型能對“一系列的風險管理戰略組合”進行檢驗評估。“一名保險商能訪問公司資料庫”，從而確定新客戶所適用的保費水平，以及這一風險是如何“與公司風險組合中的其他風險相聯繫起來的。風險組合管理人員可執行這些指導政策，依據新保單的地點和潛在風險從而決定所適用的保費水平。不同的風險轉移專案能與現有的風險組合一起被通盤考慮，從而進行定價和評估。”公司從而能決定“是否縮小保險範圍，或提高保費水平，或購買災難債券和/或將一部分風險轉移給一家再保險公司。”

把科學與決策聯繫起來

《災難模型》一書共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的標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