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Coursera创办人吴恩达:MOOC如何将地域性知识傳遍全球

Coursera專案聯合創辦人之一吳恩達(Andrew Ng)被廣泛視為人工智慧領域的一位先行者。2012年4月,他和達芙妮·科勒爾(Daphne Koller)共同創辦了大型開放式網路課程(以下簡稱MOOC)平臺Coursera。短短三年多的時間,Coursera已經擁有註冊用戶1200多萬。全球各國百余所知名院校通過這個平臺提供總計1,000多門線上課程。吳恩達曾任教於斯坦福大學,現任“斯坦福人工智慧實驗室”主任。他致力於深度學習演算法領域的研究。吳恩達曾說自己深受人類大腦學習方式的啟發。他曾在谷歌負責開發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人工智慧系統“Google Brain”。該系統通過分析YouTube視頻上數以千百萬計的圖片,在沒有額外人工指導的前提下學習識別物體,包括人臉和貓臉。

去年,吳恩達宣佈將退居二線,不再負責Coursera的日常工作,轉而擔任百度公司首席科學家,負責領導“百度研究院”,並以矽谷為基地為百度開發一項為期五年、投資3億美元的研究專案。百度作為知名中文搜尋引擎公司,被有些人稱為“中國的穀歌”。該公司是全球第五大網站,市場資本總值550億美元。

在一次關於MOOC及其影響的訪談中,吳恩達認為通過這種平臺,大學可以將優秀的教學內容和專案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輻射至更廣大的用戶。沃頓商學院教授伊曼紐爾(Ezekiel J. Emanuel)等人曾在最新研究文章中探討了MOOC對傳統商業教育的影響。他也發現,MOOC並沒有和大學搶奪學生資源,而是補充、豐富以及幫助商業院校爭取到了更多樣化的受眾群。

以下是採訪文字編輯版:

沃頓知識線上: MOOC在大學教育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吳恩達: 我認為通過MOOC這種平臺,大學可以將優秀的教學內容和專案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輻射至更廣大的用戶  Twitter 我這樣說也許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MOOC幫助大學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輻射更廣大、更多樣化的受眾群。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永遠都沒有機會走入這些大學的校園、在課堂上聽課。有一次在Coursera創辦者大會上,我首先講述了一個學生的故事。她是孟加拉的一位糕點師。她參加了Coursera的課程,包括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微觀經濟學》和密歇根大學的《模型思維》。她從中學習到如何經營一家企業。我在會議的大螢幕上展示了她獲得的認證證書。這名女士或許從未有機會在自己所在的城市聽課,但如今她卻將自己的成功部分歸結於Coursera課程。

沃頓知識線上:在整個發展中世界,英語雖然不是當地人的母語,但他們仍然盡力利用線上教育完善自身技能,同時幫助公司更快地達成目標。他們對學習充滿熱情。因為這樣能讓自己變得更好,不管是職業,還是單純只為學習新的東西。就像孟加拉那位糕點師一樣。您如何看待Coursera的影響?您認為未來幾年會有什麼變化嗎?

吳:目前很多Coursera的學生都來自發展中經濟體。印度和中國只是其中之二。我絕對贊成發展中國家還有更廣泛的人群。關於發展中經濟體的探討很有意思。大家都寄希望於MOOC能夠為這些社會中的利基群體提供一個學習的管道。

其實我聽到過兩方面的資訊。有人可能會批評我們說,我們服務的群體中有三分之二都並非來自發展中經濟體。也就是說,我們服務的人有三分之二來自發達經濟體。但是幾乎同時又有人鼓勵我們針對(那部分人)擴大學習平臺。我認為,Coursera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服務于50萬發展中經濟體人群的需求。我覺得所有人都會贊同這是一件偉大的事。而這也正是Coursera今天正在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們同時服務于來自發達經濟體的550萬學習者。因此我認為這是一種“水滴石穿”的效應,因為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上網。全球還有幾十億人不能獲得優質網路。對於我們的課程的覆蓋率,我深感自豪。它遠遠超過傳統的美國大學在校教育規模,而且效率更高。我認為就社會貧困群體而言,MOOC在他們當中的普及程度更高。

我認為語言問題很有意思。有時候我去某所大學時會問學生:“你們的教授中有多少人說英語,法語,德語,義大利語,中文,西班牙語或者阿拉伯語?”我認為通常情況下學生會發現,沒有教授能說那麼多種語言。我希望未來他們能在Coursera上實現這樣做。我們今天還不能這樣做,還沒有達到我們所期望的程度。但我想,將內容翻譯成多種語言的機會意味著,有朝一日Coursera上的教授能說英語、西班牙語、義大利語、德語、法語、中文或者阿拉伯語。我認為建立一個學習者社區,將內容翻譯出來,會大有裨益。比如幫助說英語的教授將知識傳播給更多非英語語言學習者。我們現在肯定還不能隨心所欲的這樣做。還有大量工作要做。但我相信一些初步舉措已經有了,就是建立一個翻譯社區,讓學生志願者説明翻譯所有內容。在我看來這大有發展。

最後,我想到一個比較個人的故事:我們做的工作之一就是保持與學習者的聯繫。因此,每當我到不同城市出差的時候,我可能會舉辦一些本地學生見面會。我們在世界各地組織了很多學生見面會。我在一些國家可能會同見面會的組織者碰面,要求加入他們的小組,為的就是和學生見個面、聊聊天。我這樣做部分是因為我本身很喜歡和學生見面,部分是因為這有助於我同世界各地的學習者保持聯繫。我在發展中經濟體參加這樣的見面會時,大家對知識的那種真切的渴求深深地震撼著我。

我在美國參加見面會的時候,我看到人們對知識確有渴求。當我走在我們大學的校園裡時,我們所熟悉的是一種資訊超載。精彩的課程數不勝數。我們沒有時間去把應該學的學個遍。而在發展中經濟體,人們確實沒有途徑。我很驚訝有人會坐兩個小時的火車到另外一座城市聽講座。因為在他們居住的村鎮沒有獲取知識的途徑。我和所有這些學習者聊起MOOC時,我真切地感受到他們的感激與渴求,與發達國家的學習者完全不同。 

沃頓知識線上:很多關於發展中經濟體的研究都提到了“蛙跳式躍進”的概念。有很多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比如跳過陸線網路直接過渡到手機。您如何看待發展中國家的這些變化?鑒於MOOC的普遍性,或至少根據人們對MOOC的重視程度,您是否認為發展中國家會出現某種不同的教育形式?是否有這種可能?您是否看見了一些跡象? 

吳:是的,有一些初步跡象。美國和中國等國的高等教育體系相對發達,服務的人口比例相對較高。而印度的高等教育系統相對于該國人口來說規模還很小。而且,印度面臨的一大挑戰就是發展教育能力。美國則不需要大規模擴大高等教育系統。我認為我們更需要擔心成本公平的問題。對如何改善現狀心懷憂慮是一件好事。印度根本沒有足夠的教育機會。

而且,我認為最具創新性的工作之一就是改革高等教育系統。特別是在印度。該國通過開展非常好的項目培養了數以千萬計的教師。我認為未來還會有更多教師加入。他們將不同的學習方式融合到一起,將MOOC內容和面對面輔導相結合。我認為,混合式教學是一個極好的主意,有助於提高教育品質。在我看來,印度國內最先開展這種做法的幾個邦能夠帶動整個國家正視其寶貴價值。這樣做對發展經濟大有裨益,特別是在印度和中國。

不過,混合式教學的挑戰在於教的一方。如果一個國家想要推動混合式教學的發展,就必須動員千百萬教師,説明他們認識到這種更優越的教育方式。我認為這種方式肯定是更加優越的,對教師和學習者來說都是一種價值的增加。

沃頓知識線上:您提到印度倒是很有意思。Coursera註冊用戶中有相當高的比例來自印度。比中國的用戶多得多。很多人對MOOC的課程完成模式有疑問。但這種疑問似乎並不適用於發展中經濟體。因為那裡的人們利用MOOC就是為了讓自己以及自己的生活更好。不過,您如何看待所謂的完成率的概念?我所說的不是在美國或者歐洲。據您所知,是否有針對發展中國家學生完成率的研究?

吳:我們確實對各國的完成率進行過計算。不同國家在這個數字上存在些許差異。比如加拿大的完成率就略高於美國。我不記得印度的完成率是更高還是更低。但我認為,完成率的問題確實是全球性的。我覺得,越來越多的人對這個問題心存憂慮。(但是)一味強求學習者從MOOC中究竟得到了什麼是一種誤區。一門課可能有5,000個學生會完成所有內容的學習。但或許有同樣多的人每集視頻都看,但卻沒有做作業。如果他們每集都看,那麼我們就可以假設他們從中有所得,只是不想做作業而已。在我看來這沒什麼大不了。

Coursera目前開始嘗試更加靈活的教育模式。我們現在總在問自己:“對這個地區或者這門課來說,我們為什麼必須要設定一個結業日期呢?”學習者之所以不能完成學習,原因或許是他們的工作出了狀況,因此錯過了結業日期。而在那之後他們就很難繼續完成學習並獲得證書。他們會因此感到洩氣。因此我們自問:“為何一定要設定最後期限呢?”設置最後期限是一種敦促學生完成學業的初級手段。如果你不能按時完成任務,你就拿不到學分。但是如今這個時代更強調自我評價、同學互評。因此,是否有可能讓學習更加靈活,讓學生按照自己的進度完成學業?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儘管我不知道答案。沒有截止日期,也許沒人會完成學業。只不過我認為這不太可能。但能夠提出這樣的問題還是很好的。 

沃頓知識線上:Coursera的一些競爭者採用的是非盈利501(c)(3)組織架構,比如edX。而Coursera則是盈利性機構。對組織形式的選擇是否會改變Coursera的決策方式?比如根據《家庭教育權和隱私權法案》(FERPA,Family Educational Rights and Privacy Act Regulation) ,edX會保存所有資料,限制將部分使用者資料用於後續行銷的行為,但同時向研究者開放資料庫。Coursera如果要這樣做是否會面臨來自投資方的阻力?

吳:我不能對edX妄加評價,畢竟我不瞭解他們的經營細節。Coursera極其注重任務導向,我們一向如此。早在公司創立之前,我和四名學生組建團隊初期就定下了最重要的一條規則:一切以學生為先。直到今天,這項規則仍然是我們做決策的依據(後來被調整為“一切以學習者為先”)。我們非常注重學習者的隱私。

沃頓知識線上:是否有證據顯示,公司雇主在招聘員工時很看重Coursera的實名認證證書?

吳:我們掌握了大量來自學習者和雇主兩方面的坊間資料。我個人對MOOC認證證書很有信心,相信它有助於學習者獲得更好的就業機會。只可惜我還沒有掌握絕對的資料作為支援。

沃頓知識線上:我們還是繼續談您提到的關於結課日期價值很有限的問題吧!Coursera剛推出時,關於這種教學方式的社會維度曾引發廣泛討論,即怎樣做才能激發學生共同學習一門課程的集體感。教育理論家稱之為建構主義方式。而你們近期正在力推一項點播服務,專門針對個性化的學習需求。Coursera在課程上的調整是否反映出對集體學習價值的一種判斷?

吳:我認為,集體學習仍然具有寶貴價值,學生之間的互動也是如此。點播學習在鼓勵互動的一些方面反而更勝一籌。首先,目前我們採用的是同學互評的方式。你提交家庭作業,要等一周才能收到同學的打分結果。而在點播模式下,你提交作業後,我們會請接下來提交作業的五名學生為你的作業打分。根據活躍學習者的數量不同,這意味著你或許能夠更快收到打過分的作業。另外,在當前的集體學習模式下,論壇會遮罩所有作業的答案。每門課重新開課時都是從零開始的。而在點播模式下,論壇上發佈的答案都是永久保留的,並被記錄在檔案中(新來的學生能夠加入)。這樣一來尋找答案變得更加容易了。

最後,假設一門課有大量學生同時學習。這意味著你在任何時候都能找到很多同學一起討論學習材料(和最初的集體授課模式類似)。集體授課模式有好有壞。但是在社交方面顯然是利大於弊的。 

沃頓知識線上:如您所知,現在有越來越多的高中學生也開始在MOOC上學習。能否介紹一下不同類型的學生?

吳:目前絕大部分MOOC上的學習者都是已經工作的成年人。Coursera服務于廣大的人群,從高中生到退休人士都有。Coursera上的主流是職場人士,平均年齡約為35歲,通常擁有學士學位。他們都是20多歲、30多歲的人,也有快50歲的人。之所以呈現這樣的年齡分佈和統計學事實有關。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會將一生中最長的時間用來工作。而就讀于高中、大學的時間則相對較短。也正因為如此,我們這裡絕大部分學習者都是已經工作的成年人。

第二點,絕大部分高中生、大學生接受教育很方便。他們每天都要上學。但諸如你我這樣的成年人卻無法持續地接受教育。但我們仍然需要與時代同步。即便是專家教授,也不太可能每週叫兩次保姆,自己去社區大學上夜校。更不用說不是專家的人。因此我認為MOOC最大的作用還是幫助已經工作的成年人重返教育系統。

事實證明,用一間房子來給100人授課是一種極為低效的學習方式。我們從資料上可以看出來,這種方式的保留率低得令人難以置信。你只能記住20%的授課內容。閱讀也是一例。或許成年人知道如何高效利用這一類學習模式。但我認為,坐在課堂上聽課對年輕人來說很困難。我對閱讀很有體會。但我也知道很多人很難靜下心讀書,作業那麼多,書本上的內容也太多。人們很難學會處理所有資訊,不知道如何找重點。我猜,授課者也面臨同樣的難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才逐漸養成消化課堂知識的特定習慣。但我仍然認為,當前課堂上那種教授給200人上課的模式對學習者來說並不是十分有效的方式。 

沃頓知識線上:我們再回到發展中國家的問題上。顯然,線上平臺需要巨大的投入。Coursera和其他類似的MOOC平臺在美國本土能夠保證投資。您如何看待在發展中國家的情況?我們暫且不說中國和印度,那裡有大量資本。如果是南亞其他國家,或者中東及非洲,他們應該如何搭建這樣的平臺,才能最大程度地造福于本國民眾?是否需要克服語言障礙或者技術障礙?您認為當地如何發展類似的模式?

吳:我認為,全球MOOC平臺不在於多,而在於精。因為技術有一定的規格。我覺得三星和蘋果就做得很不錯。你可以拿上你的iPhone,到不同國家換上當地的電話卡就能用了。不一定每個國家都要有自己的硬體產品而去研發手機。

我舉個例子:假設賓大只願意給費城的學生上課;斯坦福大學只開設面向加州學習者的MOOC課程。這將是多麼奇怪的事情。同樣的道理,中國頂級大學一定希望在全球範圍內分享自己的教學內容。我認為這樣做更有利於大學,也更有利於學習者。學習者想要學習世界各國頂級大學的課程,而不僅是離家兩英里外最好的大學。我認為,擁有全球性的MOOC平臺對各經濟體是更明智的,而且更有利於大學和學習者。 

沃頓知識線上:這些地區的人們對已經取得的成就以及未來的抱負總是充滿自豪。但有時他們看到西方市場會說:“你知道嗎?這樣還不夠好,或者說這種模式並不適合我們。我們應該搭建當地語系化的東西,更貼近本國人的東西。”這種理論不僅適用於教育產業,而是適用於各行各業。我認為他們中間應該會有人審視Coursera和其它MOOC平臺,並認為這種平臺都源自美國。他們原本有機會開發,但他們會說:“這在我們這兒行不通”。

吳:我覺得我能理解這種想法背後的實質。我認為,各國展示文化的最好方式是展示其內容,而不是開發軟體。我今天可以很自豪地說,(Coursera上)最優秀的中國大學的課程是關於中國歷史、中國傳統醫藥的內容。我認為中國大學正在利用教學內容來展示他們的文化。展示文化最好通過內容、而不是軟體……歸根結底,這種平臺是為了學習。我認為,MOOOC平臺應該關注如何為學習者提供最佳的學習體驗。因此,對於印度或者中國的學生來說,他們是否願意從世界各國的頂級大學那裡學習知識?是否願意有不一樣的學習體驗?起碼就目前來看。我認為我所看到的是這些學生希望學習沃頓、普林斯頓以及世界各國最優秀的大學的課程。

沃頓知識線上:沃頓商學院教授伊曼紐爾(Ezekiel J. Emanuel)等人的研究認為,MOOC教育不僅顛覆了商業教育的模式,更顛覆了所謂的傳統教育模式,您如何看待?

吳恩達:我認為從伊曼紐爾教授的角度來看,MOOC可以成為大學尋求更多申請者的一個廣大平臺。據我所知,沃頓商學院、賓大以及其他大學都認為本科申請人數增加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本校開展的MOOC專案。一些大學正在探討通過MOOC平臺組織校園活動來吸引新學生。我猜最能調動大家好奇心的問題就是:MOOC究竟是否會取代大學教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不妨回憶一下你大學時最喜歡的教授。我認為如果由電腦回答這個問題,那麼答案顯然是不。我認為技術的機會不在於取代誰;而是將你最喜歡的教授從重複性的教學和判卷工作中解放出來。讓你最喜歡的教授花更多時間與未來的學生對話,就像他們曾經和你對話那樣。

因此,我覺得在校教育受到的影響是兩方面的。從短期來看,MOOC的影響在於為不能進入校園的人提供持續的知識和教育。從長期來看,大學校園會同時採用線上內容和課堂教學兩種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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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Coursera创办人吴恩达:MOOC如何将地域性知识傳遍全球." China Knowledge@Wharton. The Wharton School,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06 五月, 2015]. Web. [25 April, 2024]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zh-hant/article/83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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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Coursera创办人吴恩达:MOOC如何将地域性知识傳遍全球. China Knowledge@Wharton (2015, 五月 06). Retrieved from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zh-hant/article/83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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