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雪兒·奧巴馬，布魯斯·斯普林斯廷和雪爾·桑德伯格（Michelle Obama, Bruce Springsteen and Sheryl Sandberg）有什麼共同點？沃頓商學院管理學教授，沃頓商學院工作/生活融合專案創始人兼主任，斯圖爾特.弗裡德曼（Stewart D. Friedman）在最近所著新書《活出自我》（Leading the Life You Want）中指出，以上三人在如何將工作與生活融為一體方面，都很有技巧。在該書中，費裡德曼描述了6個人。這6個人體現出了上述的技巧-活得真實、活得完整、活得創新。作者希望通過該書，能夠幫助讀者將這些技巧和策略運用到自己的生活當中。
近日，沃頓商學院領導力專案的執行主任傑佛瑞·克萊恩（Jeffrey Klein）與弗裡德曼討論了為什麼應該擯棄“工作與生活必須二者平衡”的觀念（因為這種觀念把工作和生活看作是兩個割裂的部分），以及如何實現生活的不同部分之間真正的和諧。談話內容編輯如下。
傑夫·克萊恩：《活出自我》這本書是基於您在領導力與發展，以及工作-生活融合方面的幾十年的研究。是什麼促使您寫這本書的？
斯圖爾特·弗裡德曼：在寫這本書之前，在2008年，我出版了一本書《總體領導力》（Total Leadership），這可以看作是《活出自我》的前身。《總體領導力》這本書主要是基於我以前講述的一門課程“總體領導力”，自從2001年，我就在哈佛大學教授這門課程。當年我在沃頓的時候，曾經請假了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我為福特汽車公司搞了一個領導力發展方面的講座。我的這門課程就是在這個講座的基礎上形成的。《總體領導力》這本書基本上就是基於我的這門課程，這門課程一般是四個月的時間。書中內容主要是關於我當時講述課程時，我來自各個國家的學生、客戶和讀者所做的一系列的活動。我當時通過Coursera的大型網上公開課（MOOC）的形式來講述這門課程，採用的是漸進式、系統化的講述方式。
克萊恩：您這門課程一直非常受歡迎。
弗裡德曼：在《總體領導力》中還遺漏了一點，這一點也是促使我寫《活出自我》的原因，就是經常有人對我說：“斯圖爾特，你談的這些關於生活呀，工作呀的這些東西，聽起來是不錯，但是要想在事業上或大眾領域真正成功，你還是要犧牲你生活中的許多東西，對吧？”根據我自己的經歷，同時作為一個顧問、一個講師、一個教育工作者、一個研究者，我發現這種觀點是不對的，儘管這是目前的大眾普遍觀點。
我並不是說你總能心隨所願，並不是說你不作出犧牲、作出努力、不自律、在挫折面前沒有毅力，你也能成功。我想說的是：你在追求成功的同時，也可以在你生活的方方面面實現和諧。這不僅是可能做到的，而且也是必須做到的。那些最成功的人-即使按照名氣、財富和權力這些外部標誌來看-往往是那些能夠按照自己的方式把生活的各個方面有機地融合在一起的人。事實上，這是關於對家庭的責任、對社會、對自己的責任 – 在心智、身體和精神方面。正是這些東西，給與了他們在事業上取得成功所需的力量、資源和支持。所以說，並不是要想成功，就必須犧牲生活的其他方面。這是第一個原因。
克萊恩：你是說這是一個錯誤的觀念：正是這種錯誤的觀念妨礙了我們獲得成功和幸福。
弗裡德曼：的確是這樣。把生活和工作一分為二的來看待，這樣是行不通的，因為這樣的話，你會認為生活與工作是一種互相衝突的關係。“工作-生活二者平衡”這種觀點，我反對了幾十年。我們在這方面取得了一些進展，因為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都傾向於討論工作-生活的融合或和諧。如果你總是在考慮是要事業呢，還是要生活？那麼你就總在思考，我必須放棄哪樣。
克萊恩：是的，總是有舍有得。
弗裡德曼：沒錯，人生總是有得有失。當然，你的老闆也會看到這一點。如果你為一個人打工，你對你老闆說，我需要更多的工作生活平衡，你老闆可能會想，好，你想從我這裡得到東西，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怎麼能行得通？
克萊恩：是的。那該怎麼辦呢？
弗裡德曼：我們從四個方面多贏來考慮這個問題：那些你能做得事，你能掌控的事情，能讓你以某種方式創造價值，產生明顯效果的事情，不僅僅在工作上，不僅僅為你個人，不僅僅為社會，也不僅僅為你的家庭，而是體現在以上全部的四個方面。我向我世界各地的學生和客戶（現在已經是成千上萬了）問這個問題，每個人都可以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有些事情我可以嘗試。我通過上述的模型和例子，來讓人們改變觀念。
我寫這本書，用大量成功人士的事例表明，你可以在獲得巨大成功的同時，也完美地整合你生活的各個方面，事實上，你必須經歷這樣一個過程，才能獲得真正的成功。另一方面，我們必須認真研究這些成功人士將生活與工作進行整合的技巧，將這些技巧細細道來，幫助讀者活出自我，活出真我。
在本書的後半部分，還有練習部分，讀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己的順序，來做這些練習，以鍛煉這些技巧。這一點與我上一本書《總體領導力》不同。讀者可以自己選擇喜歡的重點來進行練習。事實上，在該書的開頭，設有自我評估部分，讀者也可以在網上進行免費評估。你只需花幾分鐘做評估，評估內容涵蓋我描述的18種技巧，評估結果可以告訴你，你應該加強哪些技巧的培養。然後，讀者可以閱讀案例，或者直接做練習。
克萊恩：讓我們來談一點點您提供的幾個案例故事吧。我們有蜜雪兒·奧巴馬，布魯斯·斯普林斯廷，埃裡克格·雷汀斯，雪兒·桑德伯格，朱莉·福迪和湯姆·蒂爾尼這六個人的案列。你為什麼決定選這六個人，怎麼選的？
弗裡德曼：多年來，我一直讓我那些學習我“總體領導力”課程的MBA學生寫領導人傳記：我讓他們選擇自己感興趣的、想進一步挖掘的名人，然後按照《總體領導力》當中的三個原則，來觀察這些名人的生活與事業。第一個原則，活得真實，要知道什麼是對你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第二個原則，活得完整，要尊重人的整體，要明白你的生活是由不同部分組成的（你的工作、你的家庭、你的社交、你的自我），這些部分都會互相影響。第三個原則，活得創新，你必須要有創新意識，不斷的學習，嘗試用新的方式來處理生活不同組成部分之間的關係。那就是我提出的三大原則，我鼓勵我的學生走出去，多向他人學習，記錄下來別人是怎麼做的。我看過數以百計的人物傳記，這在一定程度上讓我堅信，問題的答案就在外面，就在社會上，走向社會是活出自我的一種方式。這是一個來源。
另一個來源是我很佩服的那些人，並且我希望更多地瞭解自己。還有一個來源是我的客戶，或者我認識的人，或者我調查的人：我最終的目標是想嘗試創建一個具有代表性的樣本。我選了三男三女，每個領域選了兩名：體育、娛樂和公共部門，目的是為了向讀者顯示，不管在哪個領域，你都可以活出自我。你可能不認同蜜雪兒·奧巴馬和布魯斯·斯普林斯廷和雪兒·桑德伯格，但你可以向他們學習。並不是要你把他們作為生活的榜樣，但你可以看看他們在生活中是如何做得，有哪些技巧幫助他們活出自我，你可以學習這些東西，然後為我所用。
克萊恩：您選擇了這六個人來有力地說明領導力、工作和生活一體化，我很欣賞您的良苦用心。這是社會上一個普遍的問題，這也是一個普遍的難題，但也許這也是一個普遍的機會。這個問題不僅僅存在於商業領域，或者只是某一類人的問題，我覺得您書中所講述的故事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弗裡德曼：這是我寫作意圖的一部分：證明這些問題不只存在於商業領域，任何有雄心壯志的人，都必須學會以一種可行的方式，將生活的方方面面和諧地融合起來。我每天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感覺活得很累，感覺生活失去了掌控。我宣導的生活方式，就是為了給人們提供一個生活模式，告訴人們該怎麼做，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己的生活。當然，這裡面存在一個悖論，我的書名定為《活出自我》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你要發現獨特的自我：你的激情、你的技巧、然後將這些東西轉化成對他人的價值。當我完成這本書後，我仔細斟酌了一番，想想我自己從中學到了什麼，然後有了個很強烈的想法，那就是：發現自己最核心的東西，然後讓這種東西為他人創造價值，這樣你才能活出自我，活出真我。
克萊恩：我很欣賞您的這個觀點，這讓我想起一句老話，我記不起出處了，這句話是這樣說的-既來之，則安之。只要我們能夠發現自我，最核心的自我，最真實的自我，然後讓這種自我能夠對他人產生價值，那麼最終也是實現自我價值。
弗裡德曼：但是你必須知道你周圍的人對什麼感興趣。首先，你要搞清楚對你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然後再以一種由外而內的眼光去審視。在我的生活中，我的世界中，誰是最重要的，他們需要我的什麼？該書中的一些練習題就是用來幫助讀者發現生活中重要的人，然後與他們交談，搞清楚他們的期望是什麼，他們從你這裡需要些什麼，他們對你的期望是什麼，在你身上能看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通過這些練習，你可以更好地認識你自己，認識你身邊的人，認識他們的需要，然後在這個基礎上發現為他們，為自己創造價值的新方法。這樣才能提高掌控生活的能力，時刻改善自己，讓他人和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
克萊恩：那麼我們現在來看看您書中描述的故事吧，來看看掌控生活的三大原則 – 活得真實、活得完整、活得創新。我是布魯斯·斯普林斯廷的粉絲，你在書中關於他的故事很是引人入勝。他表示，他生活中最美好的兩天是：他拿起吉他的那一天，還有放下吉他的那一天。這體現了我們的哪一條原則呢？
弗裡德曼：布魯斯的故事的確是很引人入勝。我在書寫他的故事時，感到非常愉快。他說的他生活中最美好的兩天，體現出書中所有故事當中的另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也就是不斷學習，主動學習，不斷得問自己這些問題“我是誰？”“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是什麼？我如何才能最好地生活？按找自己需要的方式生活。布魯斯在吉他當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這對於他來說，是很幸運的。大部分人都沒他那麼幸運，人們在12歲的時候，無法估計自己將來會怎樣，但是人們在不斷的探索中，慢慢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布魯斯也是在長大以後才找准人生定位的，書中的六位都是這樣。他們最終的人生定位，與起點相比，都有很大的變化。
通過書中描述的故事，我還想澄清一個觀點：每個人與生俱來都有成就人生的能力。但這種看法是錯誤的，不是先天具有的，而要靠後天培養。當然，還有很多運氣成分在裡面。但是，恒心、自律、激情、勇氣，這些是必不可少的，必須執著追求自身價值的實現，以及為他人創造價值。拿布魯斯來說吧，在他人生的晚些時候，生命的其他部分變得更重要了，比如他當了父親，他意識到他的生活應該作出調整了。他主動、及時地調整生活，與他的妻子帕蒂一起繼續為自己，為他人創造價值。這代表了他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克萊恩：我們不像吉他，我們不是靜態的。我很喜歡你的敘述方式-仿佛是吉他對布魯斯說，這就是你的人生使命，但這不是你的生命全部。布魯斯的人生應該涵蓋更廣的範圍，他實現了這一點。您在書中講述的故事很引人入勝，很適合睡覺前看看，讀了你的書，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感覺精神百倍……
弗裡德曼：布魯斯的故事很有教育意義，教大家培養創新精神。他是一個不斷學習的人，而且他還鼓勵身邊的人不斷發現自己的新能力、新生活方式、展現自己的才華。因此他是世界上很多人的精神領袖。
克萊恩：蜜雪兒·奧巴馬，我們的第一夫人，也有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
弗裡德曼：蜜雪兒存在一些爭議。我相信，有很多人在關注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思想，有些人會想：“蜜雪兒·奧巴馬是精神領袖？我看不出來”
克萊恩：嗯，不得不說，你說的很有道理……。
弗裡德曼：但是你剛開始還是持懷疑態度？
克萊恩：我剛開始知道的還不多。我知道蜜雪兒是個公眾人物，但是不知道她在早期階段參加了哪些公眾組織，後來她成為第一夫人後，她又參與宣導了哪些公眾事業。她的故事對我很有啟發意義。我在書中引用了她的一句話，她當時還是一個大學管理員，她當時說：如果你現在做得事情不能為你每一天帶來快樂，那這樣有什麼意義呢？她經常問自己這個問題，不僅是她的職業生涯，還包括她的孩子、她的家庭、她的社交圈。蜜雪兒能讓我們學到什麼？
弗裡德曼：我在分析她的故事的時候，發現我宣導的三項技巧，她都具有，比如她能夠按照自己的價值觀來付諸實踐，並能努力分析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剛才引用的她的那句話，就體現了這一點。她經常自省，然後付諸行動。第二點是，要理性地分析生活各個部分的邊界，比如，蜜雪兒在當初入住白宮的時候，就為將來的白宮生活做好了準備，不僅為自己，還為她的女兒做好了融入新環境的準備。儘管在全世界的目光注視之下，她還是能搞清楚，如何將生活的各個部分融合起來，不僅為她自己，還為她的孩子。
克萊恩：關於邊界的問題，你能多說幾句嗎？我們應該如何看待界限？
弗裡德曼：所謂的“邊界”，我的意思是我們生活中的不同部分之間的界限。有兩種方式來思考邊界問題。一是建立涇渭分明的邊界，讓你在某一段時間可以專注於一個人、或一個團體、或一個項目。
克萊恩：就比如我作為父親的我，或是工作當中的我。
弗裡德曼：在某個時間，就只做一件事情，別的都不做，只關注一個人。這就是我所說的涇渭分明的邊界。但還有另一種確定邊界的方式，一種軟性的邊界。我不敢說哪種邊界更好。有時候你需要硬性邊界，有時候你需要軟性邊界，讓你生活當中的不同部分能夠互相融合、互相豐富。沒有一種最佳方法來確定邊界，你必須隨機應變。最適合你自己、適合你在乎的人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你必須不斷的審視：這樣劃分邊界行不行？
克萊恩：一定要有邊界意識，您在書中講述的那些技巧，也都是為了幫助讀者確定適合自己的邊界。
弗裡德曼：沒錯。蜜雪兒·奧巴馬的第三個技能是勇敢地擁抱變化。蜜雪兒為了追求自己的核心價值以及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學自她的父親，我在講述她的故事時，很詳細的描述了她的生活方式），她不得不作出一些重要且艱難的決定，嘗試新的事物，適應逆境。
克萊恩：絕對是這樣的。關於這一點，我想多說幾句。在您的大作《總體領導力》當中，你創建了、領導了許多學習團隊。在沃頓商學院，我好幾百MBA學生加入了志願項目，這些項目也是受到您和其他教師的影響而形成的。他們在一起討論生活的激情、人生目標、人生原則等。這些話題在當今的世界，的確很熱門。在這種情況下，您書中的那些練習，應該很有作用吧？對於商場的經理們、家庭中的父母，如何才能通過書中的練習，達到最好的效果，您能給點建議嗎？
弗裡德曼：你會發現，很多的練習是幫助讀者更好的與他人合作。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但有許多事情，你必須和別人合作，這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要積極向他人學習，我認為這一點很有價值、有作用。為什麼呢？第二個原因是，要培養責任心。比如，你對別人作出承諾，你必須要履行承諾，有時你需要別人的説明才能履行承諾。有責任心，你才會有壓力，對大部分來說，壓力是一件好事情。責任心所帶來的壓力是很有價值的。
但是，你還需要得到支援、鼓勵、新的視角。這些能幫助你判斷什麼是最重要的東西，你需要做些什麼改變，來在各個方面改善你的人生。你在幫助別人的同時，能夠學到很多東西，這是我的經驗之談。你有了責任心壓力、有了支援、有了新的視角，這就是最大的獎勵。你在幫助別人、指引別人改變人生的同時，自己也能拓寬視野。這也是我為什麼寫這本書、開設那些課程的秘密原因。我研究這些問題已經幾十年了，我還是經常在心裡琢磨這些問題。這是我終身的追求。
克萊恩：您通過《活出自我》這本書，傳達了這樣一種觀點：活出激情、樂於助人。您對我們現場的觀眾、和本書的讀者，有什麼建議嗎？
弗裡德曼：這又正是本書書名背後的悖論：你利用你的資源、你的資產、你的技能來幫助別人，你就能更好地追求那些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我書中的六個故事，都說明了這一點。這個觀點非常重要，一直為人們所討論。世界上大部分的宗教，都勸導信徒要樂於助人，為什麼會這樣？因為說的是真理啊。我們大部分人，都應該牢記這個觀點。因為，我們人類有兩面性，一方面，我們有動物本性，另一方面，我們又有神靈的特性。
在我們做事情的動機中，往往有許多互相衝突的因素，但是每個人都可以去思考別人的需要，然後花點時間、花點精力去幫助別人。即使在最艱難的處境中，你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事實上，我書中的埃裡克格·雷汀斯的故事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這是一種生存方式，就像海豹突擊隊的魔鬼訓練營一樣，甚至像在二戰中的死亡集中營一樣，要學會在艱難環境中生存，要找到生命的意義。生命的意義在於通過他人創造價值、為他人創造價值，你一定能找到方法來實現人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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