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衝擊: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MOOC)對MBA項目意味著什麼?

在一項新的研究論文中,沃頓商學院運營與資訊管理學教授克利斯蒂安·特維施(Christian Terwiesch)及沃頓商學院主管創新的副院長卡爾·烏爾裡希(Karl Ulrich),對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MOOC)將可能對商學院及MBA項目產生的影響進行了研究。在這份名為《視頻將扼殺課堂之星?淺析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對全日制MBA專案帶來的威脅與機會》的研究論文中,二人識別出三種商學院或將面臨的情景,而造成這些情景的原因除了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本身以外,還有蘊含其中的新科技。在接受沃頓知識線上(Knowledge@Wharton)的採訪中,特維施和烏爾裡希談論了他們的發現。

以下是經過編輯的訪談內容。

沃頓知識線上:克利斯蒂安,你來為我們的訪談開個頭,介紹一下你們的研究的主要發現或所得可以嗎?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在開始討論商學院前,我想先告訴大家,我和卡爾進入商學院領域已經許很多年了。我熱愛這一機構。我們真的很想為商學院找到一條通往未來的可持續發展道路。

在大規模網路課程異軍突起的今天,商學院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威脅,而我認為,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于我們的成本結構。商學院是開銷極大的機構。這主要有兩大原因。我們一共做兩件事——教學和研究,但只有教學的部分會帶來營收,而研究工作,所有那些偉大的研究,則往往依靠來自學生的資金的支持。其次,老實地說,同大部分非營利機構一樣,我常常不注重效率。如果你和我合營一家航空公司,而我們經常在乘坐率僅有一半的情況下起飛航班,我想,要不了多久,這家企業就要出問題了。然而,那種有關高效和生產力的文化是商學院所不具備的。隨著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的出現,商學院的成本壓力將會發生改變,因為突然之間,相對於兩年的沃頓商學院課程,一種相當可行的替代方案產生了。 

沃頓知識線上:凱爾,你對克利斯蒂安所說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卡爾·烏爾裡希:我想補充的是,我們的分析的重要發現之一就是MBA學生能夠從全日制MBA課程中獲得哪些益處。我們指出,學生就讀和獲得MBA學位的原因中大概只有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是傳統學術意義上的教與學。而這方面是我們認為最易受到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的新興技術影響而發生改變的內容,MBA專案的其他組成部分不會受到影響。

沃頓知識線上:你們的研究論文談到,在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中,真正與商學院有關的並非網路課程本身,而是蘊含其中的科技,即基於視頻的技術。二十年前,大家都在興奮地談論可以以錄影帶的形式提供教學課程了,隨後又在談論可以以光碟的形式提供課程了。每一次,人們都對這些新科技將給商學院帶來哪些改變充滿期望,但是這些技術最終沒有一個從根本上打亂了商學院的運營模型。你認為這一次的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會更有殺傷力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原因嗎?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讓我們先來談一談科技。我們認為,將網路課程和支援網路課程的技術分開來分析會有所幫助。網路課程中使用的技術包含視頻短片、能夠自動評分的智慧測試、社交網路、線上社區等等。所有這些內容的總和構成了現在應用於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的技術,就像我們在EdX課程,特別是Coursera,上所看到的那樣。這些技術,不會像我們在沃頓所教授的課程中那樣,免費發放給你。不過,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和科技本事是完全獨立的兩件事。網路課程只是其中的一種應用,而我們可以想像出很多其他的方式運用這些新技術——我們將其稱之為超超文字技術(SuperText)。我們還有很多其他的方式使用這種技術。與在網路上同時向100,000名學生教授網路課程,並將這些課程免費發放相比,這些新技術的新應用途徑對於想我們這樣的機構來說可能是更大的威脅。我們沒有感到來自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的威脅,但是我們確實感到了來自超超文字技術的威脅。

卡爾·烏爾裡希:我也想談談幾點有關視頻的其他想法。視頻面世已經有30年了,但是今天的視頻與過去的根本不同之處在於它們的便捷性。我想,只要你觀察一下消費者的網路行為,這一點就會非常清晰地顯露出來。他們在看可汗學院(Khan Academy),在看TED演講,他們有大量的時間泡在YouTube上。當我的孩子做數學作業時,手提電腦和智慧手機是他們的必備裝備,因為這樣他們才能發短信給他們的朋友討論,或是看一段YouTube視頻學習如何解答那個數學問題。視頻是很便捷的,無論在什麼地方只需點擊一下連結你就可以訪問它們。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首次出現時就獲得了一個重大發現,那就是,通過將視頻截短,製作成每個只有幾分鐘長的視頻,然後使其成為半同步的,也就是說僅在課程開發的時間中應學生要求提供,那麼我們實際上可以獲得更多的採用和觀看量,特別是,比如說,相比於需要從圖書館借出視頻錄影帶、看一看介紹、帶回家、插入播放機中,以及快進到所需的章節。這種種麻煩大大降低了視頻最初被創造時旨在實現的功用。

沃頓知識線上:在你們論文中描述的三種場景中,第一種是商學院將能夠更好、更高效地服務于更多學生。鑒於你們每個人還在Coursera上教授課程,我想你們可以結合自身的網路教學經驗,談談你們如何通過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平臺比在傳統課堂上更好、更有效地教學。

卡爾·烏爾裡希:我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教授產品設計。我教這門課已經20年了,而我最近開始教授這門課的網路課程,課程分成四部分提供,參與學生人數大概有100,000名。我做了65個視頻短片,來解釋產品設計中的一些重要概念。兩年前我在教室中講授產品設計的時候,我會打開網路流覽器,找到我的Coursera課程,然後將其中的視頻放給我的學生看,並說:“啊,我這裡剛好有個很好的例子,讓我們一起看一下。”後來我認識到,這樣做有點傻,我應該做的是讓學生在來到課堂之前就自行觀看這些視頻。因此,在我去年教授產品設計這門課時,我就向自己提出了一個挑戰:我能不能在課堂上做一些只有60個人在同一時間處於同一地點時才能完成的事情?我讓他們在課下觀看視頻,隨後,當我們聚在一塊兒時,我們則做類比演練、練習、演示或是小組合作——這是只有在課堂上大家聚在一塊兒時才能做的事情。

沃頓知識線上:所以,這就是一種新的課堂模式。克利斯蒂安,你是不是也通過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用同樣的方法改善了課堂教學?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卡爾·烏爾裡希的視頻真的很有趣,我的所處的環境稍稍拘泥一些。你所提出的問題對於我們思考我們的實體教學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教授運營管理學方面的一門核心課程,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其他課程。這門課是沃頓商學院的每一名學生都需要修讀的,每節課80分鐘,共12節課,也就是說總計960分鐘的教學時間。我在Coursera上的網路課程共有45個視頻組成,每個視頻6分鐘。所以,你可以看到,網路課程將實體教學的時間壓縮了50%。

顯然,現在的問題是,那些多餘的時間都用來幹什麼了?我們可以將這些時間分成幾類,這樣有助於我們分析。有一些事情我們會在課堂上做,但卻很不幸的無法搬到網路課程上進行。這就是第一類時間。這些事情包括案例討論、遊戲和練習。就像卡爾剛剛描述的,有一些事情就是只能在大家聚在一塊兒的時候才能進行。不過,我還需要指出,課堂上還有相當一部分時間是浪費掉的。這和每個同學的學習速度不同有關。當一個學生觀看網路課程遇到問題的時候,他們可以直接退回去重新開,或是閱讀一些相關資料以後再來學習,但是在課堂上,我們受限於大家的共同進度。所以說,網路課程的確能夠提高我們的效率。如果你把水準相近的學生聚集到一起,然後讓他們採取網路課程與實體教學相搭配的混合模式,我們也可以提高效率。我和卡爾就是這方面的先行者。總體而言,我不認為我們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是這個大方向是很清楚的。我們必須從新技術中獲益。 

沃頓知識線上:除了各種明顯的優勢外,所有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都面臨一個共同挑戰,那就是課程完成率往往相當低。作為老師和研究者,你們的相關經驗有什麼值得商學院借鑒的嗎?

卡爾·烏爾裡希:完成率事實上有點混淆視聽。人們喜歡拿完成率來炫耀,但是我認為完成率其實毫不相關。試想一下,註冊一門網路課程會遇到什麼障礙嗎?以Coursera為例,你只需要點擊一下滑鼠就能完成。因此,許多人加入一門課程只是為了看一看。他們看幾個視頻,只為瞭解一下這門課講什麼內容。

我的網路課程需要幾百個小時的學習才能完成一個真正的設計項目。只有很少、很少的人願意投入如此多的時間,但是有很多人對瞭解一點客戶需求、瞭解一點設計及原型構建的美學感興趣,所以他們會看幾個視頻。通過認真的思考,我們認為在大規模網路課程上有三類學習者:只是為了粗略流覽的人、想要看教學內容但是不想做作業的人以及願意完成所有學業要求的人。因此,就像我說的,在評估大規模網路課程的成功與否上,狹隘的完成率資料的意義不大。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是的,這是新的創新出現時,人們經常會做的事。他們找出一種用來評估舊科技(即傳統學習方式)的表現指標,然後試圖將這一指標應用到新科技上。如果你花120,000美元修讀MBA課程,或是更多地錢送你的孩子去讀大學,完成率當然很重要。在這種情況下,完成率真的是一個需要密切跟蹤的重要指標,而我們會把目標設定在95%以上,這也是實體學校通常要求的完成率。正像卡爾所說的,將這個數位和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僅有5%的完成率項目是毫無意義的。

許多人,因為他們完全不用支付任何費用,只是隨手點擊註冊一下,就像在逛商場一樣。你流覽一個項目,然後你琢磨著“這個我需不需要呢?”在某些意義上說,這和購物還有所不同。這只是流覽,而網路的屬性之一就是你的每一次流覽都會被記錄下來,仿佛你已經成為了這一課程的學員。這種資料不會告訴我們任何問題。我們應該更多的關注參與程度。在這一方面,我們又看到了不同的群體,多數學生只是想看些視頻,同時也有一些學生真的會完成作業。另外,還有一些學生在課程開始之初就退出了,因為他們覺得這不是他們要找的。

沃頓知識線上:關於你提到的就讀MBA的學生需要支付120,000美元的學費以參加全日制課程的問題,我想再延伸一下。就像你說的,參加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不需要支付一分錢。但你們為網路課程所製作的內容也是花費了很多精力和金錢的,你認為網路課程如何才能在財務上可持續運營呢?

卡爾·烏爾裡希:事實上,網路課程的成本並不高。在一種可持續的模式下,開發一門網路公開課的費用,從長期來看應該在70,000美元左右,但這門課程可以服務于數以萬計的學生。如果你繼續計算一下,分攤到每個觀看者上,人均成本只有50美分。這個價格比任何其他的教育形式都要便宜。用50美分獲得這樣的參與程度是相當、相當便宜的。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我們還可以再進一步進行計算。作為高端學府、高端商學院,我們的業務實際上是在樹立聲譽。聲譽很重要。聲譽帶來需求,聲譽影響我們的畢業生在社會上的地位,聲譽是一切的關鍵。我們如何創造聲譽?傳統的聲譽創造方式是通過做研究。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數字看看研究花費了我們多少金錢。當我和卡爾坐下來寫一篇學術論文,並最終將論文成功發表在最好的學術期刊上的時候,我們發現,要發表一篇論文,至少需要300,000到400,000美元的研究經費。用這些只能完成一份學術論文的錢,我們可以製作三、四個,甚至五個,學生人數達到我們剛才所說的水準的網路公開課。

我們還可以從預算的使用及在網路公開課上的開支角度進行對比。我們在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方面的開支只有預算的0.1%或更少,而網路公開課是未來的重要技術。所以,我無法認同網路課程的開支是昂貴的這一說法。我們還有很多問題和干擾因素需要考慮,但認為網路課程很昂貴,我們正在從我們的傳統消費者手中竊取金錢,並用於免費地提供網路課程的想法是不真實的。

沃頓知識線上:顯然,通過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所傳播的知識有很大的價值。問題是,不同的商學院正在試圖用不同的方式讓這些知識帶來收益。例如,哈佛推出了付費MBA預備班。關於形形色色的與網路公開課聯繫在一起的經濟模式,你們的想法是怎樣的?你們認為未來的發展方向是什麼?哪種模式更具可持續性?

卡爾·烏爾裡希:我想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清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和其他形式的網路教育。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的根本宗旨是提高教育的覆蓋程度和完成教育的社會使命,它們並不昂貴。它們所創造的社會價值讓我們很容易對其產生認同感。這並不是說網路教育不存在一些較好的經濟機會。在沃頓,我們認為兩種領域的機會可能是重要的。一種是高層管理教育。在高層管理教育中,將學員送往菲律賓學習一周的花銷是巨大的,大約在5,000至10,000美元之間。現在,我們可以通過科技,將這種學習經歷的好處以更低廉的價格帶給學員。這是其一。另一個領域是,我認為像賓夕法尼亞大學和沃頓商學院這樣的學府,我們可以成為內容製作方,製作那些可以用於其他機構的教學中的材料。就像教科書一樣,我們可以對這種材料的單次使用或單個用戶進行收費,因此,這可以成為一種潛在的營收來源。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網路公開課可以帶來很多價值,特別是卡爾說提到的高級管理教育的例子。有很多在公司工作的人前來沃頓就讀,學費每週就高達7,000到8,000美元。這些人不得不離開工作,長途跋涉——因此,只有你任職在高級管理層中,才有可能享受到這種特權。還有數量眾多的低級別的管理層人員,我們目前還無法服務到,但通過使用科技,我們將可以使他們也能夠享受我們的課程。他們會喜歡這些課程的。通過科技,我們絕對可以遠低於上面講到的價格向他們提供課程,大概每週只需要1,000到500美元。如果我們將兩者結合起來,我們將能夠創造巨大的價值。同時,我們有理由相信,像沃頓這樣品牌聲望很高的機構,也能夠為自己贏得一筆價值。

沃頓知識線上:換句話說,通過將高層管理教育和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相結合,你可以將在高層管理教育上的連鎖效應推廣出去,直至企業的較低層次之中。這是個不錯的點子。你們的研究論文中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內容,那就是你們說,可以用更少的師資力量滿足現有學生的教學需求。鑒於很多事情要在校園中推廣必須得到教職員工的支援,你們認為教職員工會支持一項可能在未來致使他們的人數縮減的方案嗎?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這是一個嚇人的想法,不過讓我們在具體的情境中看待這個問題。我們在論文中所描述的三種情景是我們相信,在超超文字技術崛起的世界中,三種未來的演變方向。就像我此前說到的一樣,我並不是很喜歡總談論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這個詞,因為我們在這裡所說的是科技。我們描述了三種情景。我們之所以提出這三種情景,是因為學術界充斥這種悲觀的預期和預測,我們不想加入他們的隊伍。我們知道社會體系是如此的複雜,如果你和我還有卡爾今天坐在這裡對十年後的未來進行預測的話,我們很可能會猜錯。

所以,我們描述了三種情景。第一種是新技術將令我們更多產。我們的教職員工還是那些,我們的商學院也一如既往,但是現在他們可以變得更加多產,他們能夠服務于更多的學生。

第二種情景就是你所指的。我們的學生人數將保持不變,因為,根據其定位就可以知道,對於高端MBA課程的需求不會是沒有限度的。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的需求是固定的,但是我們有能夠大幅度提高生產力的科技,那麼可想而知,教職員工的數量會隨之減少。最後,第三種情景是,科技的衝擊力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商學院變得支離破碎。

我們現在再來說一下第二種情景。我們將其稱之為小丑和電影院情景。在18世紀、19世紀、20世紀時,你如果想要娛樂,你可能會走到本地的村鎮廣場上,看小丑表演。小丑作出各種滑稽的動作,你暢快一笑。而現在,你可能會去看一場電影。因此,不幸地是,這導致大多數小丑都失業了。我們現在所要討論的就是卡爾和我會在多大程度上成為21世紀的小丑? 

卡爾·烏爾裡希:你提問說教職員工是否會拒絕這樣的變動。在這種情境下,他們顯然會拒絕。但是,我認為,很多例子說明,在成本壓力面前,教職員工必將面臨裁員。如果我們看一下普通高等教育院校在過去一、二十年中的情況,我們會發現,由終身聘任教授/教職員工所教授的學生的學時數正在持續下降,而兼職教職員工的數量則在上升。這種趨勢的背後就是成本壓力在驅動。因此,雖然我們都不喜歡這樣,但這並不意味著事情就不會發生。所以,我們可以不喜歡它,但面對具有競爭力、可能更好且價格大大低廉的技術,我們很難說我們能夠完全抵制住它的影響。

沃頓知識線上:在我們重新總體思考三種情景之前,讓我們談一談第三種情景。你談到商學院會完全瓦解,或是出現另一種商學院的替代形式,你認為這種情景將演變成什麼樣?

卡爾·烏爾裡希:首先我們需要認識到,MBA學生選擇入讀沃頓商學院或其他頂級商學院,是因為他們想要在職業上有進一步的發展。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希望能學到一些具體的技能和知識,但他們實際上還有其他想要實現和達到的目的。MBA能讓為你打開職業發展的大門,幫你建立將可以一生受益的社交網路,以及,在某種程度上,獲得一種資質和認可,能夠讓你在勞動力市場上脫穎而出。

如果賦予資質、社交以及獲得雇主認可等功能現在都可以通過其他方式提供,那麼我想,商學院的地位就會被大大動搖。目前,這些功能都是和商學院綁定在一起的,而學術學習只是其中的一環。不過,一旦未來這些功能從商學院脫離出去,並且可以由其他機構提供,那麼,我想商學院就岌岌可危了。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我和卡爾在論文中用瑞士軍刀做了比喻。當你購買瑞士軍刀時,你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會用得上,也不知道你將會最先使用軍刀上的哪種功能。這和來就讀MBA的學生很像。他們來到這裡讀書,他們知道自己所學的東西會在生命中的某天,或許是工作10年、15年或20年以後,將會用得到,但是他們不知道何時會用到,也不知道將來會用到的是哪一部分。這就引發出一個問題。能不能在你需要時,將這些知識按照你的需求傳遞給你呢?與其購買大量視頻,這種模式更像是iTunes或是Netflix。“啊,我今天想看那部電影”,那就在你想看的時候,點擊一下觀看吧。如果你在處理一些兼併收購相關的內容,而你在工作中遇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不現在,在你需要的時候,就學些兼併收購方面的課程呢?

沃頓知識線上:在你們的論文所列出的三種情景之中,你們哪一種最有可能發生在商學院身上,為什麼?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情景的性質就是他們都有可能發生,否則我們就不會提出來。在某種程度上,這些情景就好比我們擲骰子,所得的結果一定是1-6的數字中的一個,不是嗎?這是隨機的,結果會令人吃驚,但是很難預測。

不過,從另一種角度來說,這些情景也可以被視為是主動的選擇。他們是不同的策略,特別是對於高端商學院來說,對於領導層來說。我們可以做出一些影響未來的選擇,而這些選擇將會分別歸屬於這三種不同的情景。我認為,我們現在正在將情景一付諸實踐。我們將大規模公開網路課程用於擴大教育覆蓋;我們正在試驗在高級管理教育中加入網路公開課。我們還需要做更多,但我們顯然在踐行著情景一。我希望我們也能考慮一下第三種情景的可能,雖然目前這種情景距離我們最為遙遠。至於第二種情況,由於沃頓商學院目前的處境還是比較優渥的,因此我們所面臨的成本壓力不大。我猜最有可能出現的是第一種和第三種情景的組合。 

卡爾·烏爾裡希:我覺得情景二的可能性較大。教職員工的數量必將會減少。成本壓力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我不認為教職員工的數量會急劇減少。我的預測是,教職員工的數量會有適度減少。要想事情按照克利斯蒂安預測的方向發展,我們需要更積極地遵循情景一的模式前進,從而減少第三種情景出現的可能。具體而言,我認為,我們有機會在沃頓以及其他優秀商學院為學生創造一種無與倫比的教育體驗。在這種體驗中,學生更多地依靠網路學習一些死記硬背或是比較機械化的課程,而無需使用昂貴的師資。然而,當學生們來當課堂上時,我們就要向他們呈現出在其他地方無法獲得的體驗,這是我們面臨的挑戰。通過這樣做,我們可以強化他們從就讀沃頓商學院的經歷中所獲得的價值,同時幫助我們緩解發生第三種情景中的商學院瓦解的可能。

沃頓知識線上:這項研究最令你感到驚訝的地方是什麼? 

卡爾·烏爾裡希:我想說,我們的分析只是數學化的。我們只是在做加法、減法,以及一點除法,不過用於獎學金的成本確實讓我們感到驚訝。我們認識到獎學金的成本是如此巨大,相對於學校的教學活動開支是那麼昂貴。這令我驚訝。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對於我來說,最大的驚訝之處是我們的機構以及整個商學院領域所面臨的威脅是如此之大。就像我在採訪之初談到的,我們在這個圈子裡已經有20多年了。這已經成為我的事業。這也是我理想中的工作,我熱愛沃頓商學院。然而,當我們開始計算那些數字的時候,我們深刻感到了我們的生態圈危機重重。我們無法保證,20年以後,像現在這樣的運營模式還能存活下去。 

沃頓知識線上:你們的研究主要聚焦在商學院和MBA專案上。那麼,你們認為你們的研究中有哪些內容可以適用於更廣泛的高等學府這個群體呢?

卡爾·烏爾裡希:高等教育都面臨同樣的壓力、威脅以及機會。事實上,從某種程度上說,其他類型的高校在商學院之前就感受到了這些內容。我的妻子是賓夕法尼亞大學英語部的一名教授。他們已經出現了較大的成本壓力,並且這樣的成本壓力已經反映在教職員工的級別和他們的教學方式上。我不認為商學院是十分特殊的。它們是有些特殊——我想說專業學校都有些特殊,那是因為學生付學費是為了提升自己和自己的職業生涯。我想,這是專業學校獨有的特徵,比如相比於本科教育來說。我認為,本科教育所受到的威脅就相對小一些。本科教育更多地與走出去、找到自己的定位、獲得對將來有益的經歷以及建立社交網路有關。這些事情相對更加難以替代,至少對於長春藤院校這類的頂級學府來說是這樣的。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當然,作為商學院,我們受到的威脅最為突出,因為,我們已經適應了這種高學費、高薪資的生活方式。我們可以無須擔心效率問題。在很多二三類學校中,以及很多商學院以外類別的院校中,它們多年來就已經承受著成本壓力的威脅了,因此,我認為它們更加有準備。我認為,小的文科院校並沒有我們之前所談到的雙重目標——即,教學與研究。對於它們來說,教育學生就是全部。只要它們做好這一項,它們就能服務好它們的學生和消費者,人們就願意花錢前去就讀。

我們受到來自教學和研究功能受到衝擊的情景的威脅最為嚴重——這是法學院和商學院所獨有的問題。我還在醫學院任職。在那裡,如果你想花時間做研究,你就必須找到投資方。你必須拉進投資經費來。交叉補貼的適用範圍事實上並不廣泛,除非是社會科學學科。這一領域也是我認為我們將看到更多壓力的地方。

沃頓知識線上:你們認為,你們目前所做的研究令哪些課題成為未來有必要研究的課題?

克利斯蒂安·特維施:我希望看到更多對我們所提出的三種情景的研究,特別是對商學院功能瓦解情景的研究。我們將在很多方面將這種商學院的瓦解描繪的較為慘烈。不過,我認為這種情景實際上並不壞,甚至在很多方面,可能是令人興奮的。當你做研究時,除了同行評估外,我們沒有其他的品質衡量方法。除了我們所研究的內容外,我們無法獲得任何回饋。試想一下情景三,那時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他們所需要的教學內容,這實際上會讓創造很多市場需求,從而能夠引導我們研究及內容開發的方向。我認為,這實際上是相當有趣的發展,因為它能夠將科研引向實踐中最需要突破的領域。我希望能夠看到更多解讀情景三的研究,解讀未來的商業模型到底將會是怎樣的以及整個活動體系會分裂成哪些部分,而這些部分又會分別有哪些不同的機構管理。

卡爾·烏爾裡希:我個人的日程是,我很想看到我們的MBA專案中的教學內容能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遷移到自主化的同步網路學習中。我們面臨的一個實際困難是如何衡量學生的能力。這實際上是一個機會,因為目前,我們在商學教育中並沒有對學生能力作出衡量。我們只評估你是否完成了學業。你完成這些課程了嗎?在這些課程中的成績是否過關?現在我們有機會改善我們的做法,可以開發一些衡量學生從沃頓商學院畢業時的優秀程度的方法。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不僅能提高向學生提供教育的品質,同時還能通過將教學遷移到網上讓教育的過程更為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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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衝擊: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MOOC)對MBA項目意味著什麼?." China Knowledge@Wharton. The Wharton School,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06 八月, 2014]. Web. [20 April, 2024]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zh-hant/article/7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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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衝擊: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MOOC)對MBA項目意味著什麼?. China Knowledge@Wharton (2014, 八月 06). Retrieved from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zh-hant/article/7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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