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可能征收的“碳税”意味着什么？

中国财政部税政司司长贾谌近日提出，要积极推进环境税费改革，将现行排污收费改为环境保护税，并将二氧化碳排放纳入征收范围，即所谓的“碳税”（carbon tax），征收机关由环境保护部门改为地方税务机关。这些可能的变化对中国境内外的企业意味着什么呢？在接受沃顿知识在线的访谈时，沃顿商学院风险管理与决策程序研究中心（Wharton’s Risk Management and Decision Processes Center）执行董事艾万•米歇尔-克嘉（Erwann Michel-Kerjan）提出了某些分析。他还谈到了美国的环境保护措施以及太阳能领域的发展动态。

以下为本次访谈经过编辑的文字版本。

沃顿知识在线： 最近宣布的可能在中国征收“碳税”的消息引发了坊间热议。那么，这对中国和美国意味着什么呢？

艾万 • 米歇尔 – 克嘉： 我想这么重新表述这个问题：“我们在这里讨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呢？”对中国来说，碳税并不是什么新东西。所以，这个问题实际上是：碳税到底有多少？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两年前，中国财政部就已经在讨论碳税问题了——税费介于每吨1美元到8美元之间，不过这只是个参考数据。今天早晨我还没有查阅行情，不过现在，每吨煤的价格大约是每吨80美元。因此，我们讨论的并不是什么大幅税费，尤其是如果每吨只收1美元的话。

所以，问题在于：（新提出的）税率有多高？这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接下来，第二个问题是，到底由谁来征收呢？正如我们从中国了解到的，通常情况下，重要的问题出在执行环节。目前看来，这个问题还处于中央政府层面。他们将来很可能（需要）各省（帮助他们）制订计划。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那么，谁来收钱呢？钱会去哪儿呢？这些钱怎么花呢？”这些都是很重要的问题。在我看来，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到最后，到底是谁来缴税呢？”

考虑到所有这些问题，那么对美国消费者来说，中国的碳税可能确实意味着价格的上涨，因为这是一个相互依存的世界。所以说，这才是我们面对的宏观图景。很显然，此举也可能激起美国国会在这一领域做更多工作的兴趣。如果中国（征收碳税），美国可能也会这么做。

沃顿知识在线： 最近，灰蒙蒙的天空和鸟类死亡的照片，让北京的污染成了热点新闻。颇为引人注目的是，甚至连检测污染的设备都无法检测其污染状况了，因为严格说来，北京的污染程度已经“爆表”了。那么，可能征收的税种对北京和中国其他地方的空气质量有什么影响呢？

米歇尔 – 克嘉： 我每年都会去中国，我到过北京很多次。所以，我可以证实人们在新闻中所说的——空气质量确实不太好。我想，我们应该谨记的是，在新一届政府致力于推进环境可持续，至少旨在降低污染水品这一大得多的行动计划组合中，碳税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你和中国的官员交流过——无论是私下交流还是公开交流，你会发现，他们并不天真。他们很清楚，这是个大问题，他们也知道，自己必须在经济增长——快速的经济增长——与环境质量的改善之间达成平衡。此外，环境质量的改善也意味着爱护人民，因为环境污染的长期影响是巨大的。

因此，毫无疑问，（环境污染问题）已经摆上了新中央政府的桌面。中国减少排放的步伐会有多快呢？这将是个重大的问题。显而易见的是，因为中国是个非常大的国家，所以，中国的每项工作做得是否出色，不但会给中国，而且也会给全世界带来巨大的影响。

碳税税率越高，污染水平就会越低。从经济角度来说，我们希望煤炭生产的税率与中国大城市的污染水平之间形成负相关关系。所以，（这一税种）有望成为降低大城市——无论是北京、上海，还是其他城市——污染水平的巨大驱动因素。

沃顿知识在线： 考虑到加利福尼亚州最近推出了美国的首家碳市场（carbon market），你能预测一下中国将来在这一方面的走向吗？

米歇尔 – 克嘉： （一个问题是）如果中国真的开始征收碳税，美国应该做何考虑呢？因为率先推出了碳交易系统（carbon-trade system），所以所有人都在关注加利福尼亚州的动向。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将加利福尼亚州的举措推广到美国的其他地方，（就目前来看）我不能肯定我们是否有那么做的政治意愿。不过如果你不去考虑联邦层面的动态，而是关注州层面的动向，你会发现，加利福尼亚州已经推出了这个系统，欧洲也推出了这个系统。魁北克也刚刚与加利福尼亚州达成合作，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在魁北克和加利福尼亚州之间进行排放许可交易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这类双边合作。

虽然我们永远也不会在联邦层面建立这样的体系，但5到10年以后，美国可能会有10个甚至15个州可以进行碳排放许可交易。

沃顿知识在线： 让我们把话题转到在中国和其他地区取得越来越显著的进展的另一个环境运动上吧，那就是：太阳能。

米歇尔 – 克嘉： 最近，在环境可持续方面，中国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其中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在太阳能行业进行的大规模投资。最近几年来，太阳能材料的价格已大幅降低。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每瓦特（装机容量）的（建设）成本，已经从2005年的大约4美元到5美元，降低到了今天的1.9美元。所以说，过去五到六年来，它们的价格已大幅走低。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中国进入了这一市场——太阳能电池板的建设成本和太阳能技术的成本因此而大幅降低。此外，其他国家——最显著的是美国，当然还有欧洲最大经济体的德国——也在这一行业投入了大笔资金。

所以，五到六年前，我们还无法确定太阳能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因为成本确实太高了。可现在，准确地说，成本已经降低了60%到70%。还有人预测称，价格可能会降低到每瓦特50美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成本将不到六到七年前的十分之一的行业，而预测的这个价格在今后两三年内就可实现。因此，作为另一个选择，太阳能已经变得越来越让人兴趣盎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