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任主席习近平: 中美关系面临变革

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在二月中旬访美期间取得了多项成果。现年57岁的习近平预计将成为下一任中国国家主席与中共中央总书记,他于情人节当天造访白宫并与美国总统奥巴马进行了会晤,并随后访问了爱荷华小城马斯卡廷,与1985年曾访问过的老友家庭再次相聚。在此次访问的最后,他还与洛杉矶市市长一起观看了湖人队的比赛。尽管回避了与美国官员进行人权与其他一些问题的讨论,习近平告诉新闻媒体:“我现在可以说,此次美国之行取得了圆满成功。”

在习近平接任全球第二大经济体领导人之后,中美经济关系是否会受此次访问的影响而变得更加和谐呢?分析家称,尽管习近平访美取得了圆满成功,两国之间的紧张局势仍很有可能持续下去。不过随着中国经济的转型,焦点问题可能会有所转移。包括沃顿商学院在内的许多专家表示,除了汇率操纵这一固有症结外,一种新的抱怨情绪正日益高涨:中国对国有企业提供的不公平支持削弱了美国经济的竞争力。在中国取得的巨大经济成就的影响下,被称为“北京共识”的在政府主导下的经济发展模式对强调市场主导的“华盛顿共识”提出了巨大的挑战。

面对这一事态发展,各方反应各不相同。华盛顿智库美国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的研究员史剑道(Derek Scissors)表示:“抨击(中国对)国有企业的补贴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马歇尔•梅耶(Marshall W. Meyer)正在撰写一本有关中美经济关系著作,他的态度则截然不同:“你不能要求(中国官员)做什么,但你可以遵循他们的游戏规则,要么就自己制定出一个更好的规则来。这都意味着(美国)政府必须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有人可以准确预测习近平在这一问题上将采取何种态度。“我们并不知道,习近平是会成为第二个朱镕基还是第二个胡锦涛。”梅耶将中国前任总理和现任主席进行了一个对比,“我们猜测他可能更像胡锦涛而不是朱镕基,但没有人敢保证一定如此。”外界认为中国的前任总理朱镕基(1998-2003)以大胆的国企改革以及发展私营经济闻名,而现任的胡锦涛主席在位期间则被评论为重新振兴了国有企业在中国经济的主导地位。

自1993年江泽民接替邓小平以来,中国政治高层每十年就会进行一次权力交接,这就带来了“变化的可能,”史剑道说。与梅耶一样,史剑道很怀疑习近平是否会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他评论说,改革国家主导的经济模式“对他(习近平)来说担子太重了些,”毕竟,习近平来自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元勋的子女这个阶层,而当下主导中国经济的国有企业正为这一阶层提供着良好的福利待遇。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习近平都是这个阶层的一个典型代表。他的父亲习仲勋原来是革命英雄,建国后成为了副总理。习近平享受着中国上层阶级的特权,目前女儿在美国哈佛大学读书,妻子则是一位美丽的著名歌唱家。但他的生活并非一直这般令人陶醉。1962年,习近平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他被迫从中南海这个共产党高层领导聚居的地方搬出,在陕西省贫困的梁家河的窑洞中住了七年。

一些专家表示,习近平这样那样的经历最后并不一定会影响到他的政策决策。习近平只是政治局常委的九名成员之一,其中有七名将在今年秋天卸任,而全部25名委员的位置中也有一半将要发生变动。华盛顿智囊团美国进步中心的经济学家亚当•赫什(Adam Hersh)指出,“仅凭一人之力是很难舞动整个中国经济的。意识形态以及党派内部平衡是个大问题。”

未来:慢行道

与此同时,人口老龄化、劳资纠纷以及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扩大也使得中国经济面临着极大的挑战。“中国并不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大怪物,自身的内部问题就会让它疲于奔命了,”梅耶说,“随着中国对进口能源和食品的依赖程度进一步加大,它的国际收支盈余就很难保持之前的水平了。通货膨胀和人口老龄化将是中国经济增长走上‘慢车道’。而经济增速的放缓是对国家领导力的一次打击。因为国家的任务就是要保持经济增长,保障百姓的就业和衣食住行。”

与此同时,美国正处于总统选举周期之中,再加上深陷经济困境,就使其针对中国的指责言论喧嚣尘上,梅耶补充说。无论谁当选总统,“都会出现新一轮针对中国的攻讦……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标准程序了。”如果美国经济持续低迷、失业率又居高不下,再加上高额的对华贸易赤字,对中国施压的呼声就会持续高涨。

因此,赫什推算,美国仍会继续将贸易赤字归咎于人民币价值被低估。据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华盛顿高级国际研究学院(School of Advance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兼职教授彼得·鲍泰利(Pieter Bottelier)表示,自2005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的现实汇率已经上升了将近40%。鲍泰利提到,中国的总体经常项目盈余在2007达到峰值,超过其国内生产总值的10%。现在这一数字已经跌到了3.7%,跌破了美国财政部长蒂莫西·盖特纳引用的作为外部失衡的指标——4%的大关。但中国仍保持着对美国的贸易盈余。

据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富兰克林·艾伦(Franklin Allen)所言,“习近平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抉择:是否让人民币走向国际化,使之成为国际储备货币。”艾伦表示,为了把人民币汇率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中国保持着庞大的外汇储备。这一储备占据年国民生产总值的50%,并每年消耗GDP的1%到2%。如果人民币能够自由兑换,中国将不必持有如此庞大的外汇储备。但很难预测会有多少钱将流向国外,这就意味着中国政府必须更加谨慎小心。此外,一旦人民币成为储备货币,中国将不用为了保障外汇储备而购买美国国债,这就意味着中国将不再为美国预算赤字进行融资。“如果他们不再持有我们的国债,我们可就遇到大麻烦了。所以采取谨慎的态度是正确的,不能采取剧烈的变革手段。”艾伦说道。

创新重商主义

基于美国的竞争力的考虑,除了汇率之外,华盛顿很有可能会对中国提出更多的需求。而这些需求将进一步涉及中国的市场结构和政府财政补贴。华盛顿科技政策智囊团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Foundation)的创始人和主席罗布·阿特金森(Rob Atkinson)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创新重商主义”。中国六年前对“本土”自主创新的推动导致了政府为国有企业提供了大量的政府津贴,为了科技创新忽略了知识产权保护,违反了许多公平竞争的原则。

“中国人正在运用各种手段,想要将国外技术尽可能多的纳入中国企业之手。”他说,“在过去外资引进中,他们所生产的都是类似于开心乐园餐玩具这种低附加产值的产品。这时候并不会对美国经济造成什么威胁。而现在,他们已经切实的构成了对美国跨国企业的严重威胁。未来几年的热点将会是围绕着包括商业机密在内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据阿特金森所言,高铁技术、半导体和风能等许多领域都受到了这一趋势的影响。

来自美国传统基金会的史剑道表示,他赞同美国采取措施限制享受政府财政补贴国有企业的市场权力。美国可以采取“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即以提供对投资美国市场的准入(相当于胡萝卜)配合行政部门或国会对中国国有公司在美国公司投资方面的反对(即大棒)进行共同作用。另一个潜在的谈判工具是奥巴马政府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这是一个旨在扩大亚洲和太平洋国家之间的自由开放贸易和投资的多边自由商贸协议。“如果TPP充满活力但对国有企业有着相关限制的话,中国就会被排除在外,”史剑道说,“这或将是中国改变行为模式的一个诱因。”

改革当下国家主导型经济的呼声来自四面八方。2月27号,世界银行和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the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of China's State Council)联合发表了一份题为《中国2030:建设现代化、和谐创新的高收入社会》的报告,报告建议中国完成向市场经济过渡,加强私营领域,开放市场以迎接更多的挑战和创新,并进一步确保机会平等。该报告尤其督促政府重新界定国有企业的作用,打破相关垄断并采取措施支持私营领域的发展。世界银行集团行长罗伯特•佐利克(Robert B. Zoellick)在一份新闻稿中说:“中国领导人已经意识到,尽管在过去三十年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新的挑战下,必须改革当前的经济增长模式。”

但期待这种改革的发生还有点过于乐观了,梅耶评论道,“我们都希望它会发生,但问题就在于它最终是否能实现。有可能一切并非如此,而我们却不得不与另一种新模式打交道。”因为北京模式的缘故,美国自身也可能必须进行一定的变革,他指出,“他们的政府行为符合一个政府的定义:尽其所能提高国内生产总值、改善就业。最终有人就不得不说,(美国)除了当前价值模式外,还应当允许有另一种模式生存的空间。我们必须要灵活并学会适应。”

如果习近平能如期成为中国的最高领导人,他所面临的来自国内和美国两方面的挑战必将有增无减。届时也会呈现“北京共识”和“华盛顿共识”共同面对新考验的局面。但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鲍泰利所言,“美国和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不论愿意与否,他们都必须在全球性问题上做到相互支持。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将会面临更加严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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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任主席习近平: 中美关系面临变革." China Knowledge@Wharton. The Wharton School,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14 三月, 2012]. Web. [28 March, 2024] <http://www.knowledgeatwharton.com.cn/article/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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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任主席习近平: 中美关系面临变革" China Knowledge@Wharton, [三月 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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