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男性健康状况低下之谜：危机四伏的医疗保健体系和人口状况

死亡是20世纪俄罗斯的一种生活方式。约有230万俄罗斯人在二战期间丧生。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又杀死了约200万。

今日的俄罗斯尽管经济增长势头强劲，却似乎仍然无法甩掉这个可怕的遗留问题。整个国家深陷在低生育率和过早死亡所编织的人口危机中。最糟糕的是，俄罗斯人一生中生病的时间超过了美国、西欧和日本人。位于巴黎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俄罗斯专家、经济学家比尔·汤普生（Bill Tompson）指出：“俄罗斯集中体现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最严重的人口隐患。俄罗斯人渐渐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是人类福利指标却没有显著的改善。”

世界银行表示，如果当前的趋势未得到逆转，截止2050年，俄罗斯的人口将从目前的1.43亿下降到1亿。若真是如此，该国的增长可能会因劳动力缺乏而受阻。世界银行在2005年末发表的一篇名为《过早死亡》的报告中指出，只要俄罗斯解决可预防性死亡的问题，把寿命延长到西欧的平均水平，就能极大地推动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

沃顿商学院营运和信息管理学教授俄罗斯人苏格·奈特西（Serguei Netessine）说：“俄罗斯的人口正快速走向老龄化。政治家们试图通过鼓励移民吸引年轻的劳动力，但是却遇到了阻碍。在美国，移民比平均人口年轻许多，他们[构成了]一支新的劳动力大军。”

疾病、不良习惯和污染互相作用，造就了俄罗斯面临的惨淡局面。伦敦经济学院（the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的比较政治学讲师戴维·武德鲁夫（David Woodruff）说，虽然近来有所改善，但俄罗斯的医疗保健体系自苏联解体后便支离破碎。他指出：“十多年来，医疗保健体系严重缺乏资金。苏联体系下的医疗保健制度虽不完美，但却全面。如今这一体系是彻底败落了。”力量薄弱的医院和诊所无法控制艾滋病和肺炎的蔓延，而对抗生素的不力管理更是引发了抗药性肺炎的出现。

华盛顿特区史密森尼博物馆辖下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the Woodrow Wilso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cholars of th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的人口学家默里·费什巴赫（Murray Fesbach）补充说，贪污逐渐破坏着已经岌岌可危的医疗保健体系。他指出：“医疗保健和医学技术的专款被挪用了。”

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也让俄罗斯人过早地离开人世。世界卫生组织莫斯科办事处的代理干事玛丽·科林斯（Mary Collins）说，俄罗斯人，特别是男性，酗酒和吸烟的比例很高，这往往会导致严重的心脏疾病和癌症。俄罗斯是世界上心血管疾病死亡率最高的国家之一 ——2002年每10万人中有994人死于心血管疾病。当年美国每10万人中死于心血管疾病的人数是317人，巴西是225人。

酗酒还会导致致命的车祸以及枪杀、刺杀和其它暴力死亡。俄罗斯致命交通事故的比例几乎是八国集团其它国家的两倍。八国集团是一个国际性论坛，包括美国、英国和日本。危险的道路和目无交通法规的行为也发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费什巴赫说：“在莫斯科开车太可怕了。”

上述这一大段陈述似乎还不够恐怖，因为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污染问题很可能会使癌症的发生率激增。纽约环保组织铁匠研究所（the Blacksmith Institute）的一项研究表明，世界上的10大污染地中有3个在俄罗斯。在研究了全球300处受污染的地方后，铁匠研究所指出俄罗斯城市捷尔任斯克，这个冷战时期化学武器工厂的所在地，是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午餐时的伏特加酒

俄罗斯的问题最为集中地体现在男性身上。俄罗斯男性的寿命比西欧、日本和美国的男性短得多。世界银行的研究指出：“他们比西欧的男性少活了16年，比俄罗斯女性少活了14年。”俄罗斯男性的平均寿命是58岁，而俄罗斯女性则为72岁。

苏联体制下的男性寿命较长，但是90年代却急速缩短。南卡罗来纳州大学（the 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国际商务教授安德鲁·斯派塞（Andrew Spicer）指出：“90年代俄罗斯男性寿命减少的幅度是战争年代之外最大的一次。我认为，这是男性对转变的痛苦的一种反应。社会道德沦丧和恶劣的医疗条件导致了酗酒和自杀。”苏联跨台时许多男性失去了工作，酗酒的比率因而上升。

世界卫生组织的柯林斯预测，除非政府投入大笔资金对年轻一代灌输过度饮酒有害健康的信息并限制烈酒、葡萄酒和啤酒的销售，否则俄罗斯人的饮酒习惯不会改变。她说：“人们不把啤酒看成是酒，你可以随时随地喝到啤酒。你可以看到青少年也喝啤酒。问题是年轻人刚开始喝啤酒，但久而久之就转向伏特加酒。伏特加酒是俄罗斯文化的重要部分。人们在午餐时都会喝伏特加酒。”

恶劣的医疗保健和不良习惯还意味着，俄罗斯人身体健康的时间短于其它发达国家的同辈人。 柯林斯指出：“如果身体不健康，生产效率也不会高。”与寿命不同，俄罗斯女性在这方面的情况与男性不相上下。俄罗斯女性平均享受64年的健康时光，而男性是53年。柯林斯说：“这个数字对女性而言非常低。”在欧洲的大多数发达国家，女性身体健康的时间平均为72年。经合组织的汤普生补充说：“俄罗斯的普遍情况是，‘毁掉男性的因素也加重了女性的负担。’”

一些分析家表示，普京政府已经承认俄罗斯的人口危机并采取了遏制措施。总统甚至建议向愿意生小孩的女性提供奖励。他在国情咨文中提出了一个计划，向那些有子女的人提供现金奖励和额外的医疗福利，并保证女性在休产假时能获得之前工资的至少40%。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莫斯科中心（the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s Moscow Center）的副主任德米特里·特列宁（Dmitri Trenin）怀疑普京的建议会带来实质性的改变。他说：“人们不是基于政府向他们提供多少资助来决定是否生养小孩的。”

对于普京的另一项计划，特列宁则更为乐观。这项医疗保健体系的改革计划是普京于2005年宣布的四大全国性项目之一。（另三个项目是教育、农业和住房改革）。普京从政府高达800亿美元的平准基金中为这个项目拨了一笔专款。

具体来说，他承诺斥资30亿美元提高主治医师的工资、完善救护车和诊所、建设农村医疗中心并重建苏联时期医疗保健系统的丰硕成果——全国传染病预防机制。

莫斯科投资银行资本复兴公司（Renaissance Capital）的经济分析师弗拉基米尔·潘秋申（Vladimir Pantyushin）解释说：“俄罗斯政府正试图让每个人定期接受全面的体检，这样人们就能在疾病早期发现问题，及时得到治疗。”他说，定期体检加上针对医生和医疗器械的更多经费将逐渐缓解俄罗斯的一些健康问题，但这可能需要5到10年才能初见成效。

世界银行表示，普京的计划只是关键的第一步，仍有许多工作要做。银行指出：“控制过量饮酒的政策、工作场所和公共场所现行禁烟政策的执行以及特定税率将有助于预防[非传染性疾病]。”银行还建议发起公众运动，号召民众系安全带和清醒驾驶，并在全国和地区范围内推动道路安全的改善。

    或许医治俄罗斯人口痼疾的最佳方法是持续的经济增长和放宽限制移民在俄工作的规定。简而言之，尽管在某些地方，富裕会带来一些问题，比如过度肥胖和糖尿病，但富国的健康水平平均而言比穷国高。经合组织的汤普生表示：“解决人口危机没有一种单一的方法。生活方式、暴力、道路和交通安全以及环境问题。要解决人口危机，就必须改善上述这一切，没有什么一击而中的有效方法。”